弄潮号丨不要读歪了北大新生的《感谢贫穷》

2018-07-30 15:26 | 浙江新闻客户端 | 评论员 刘雪松

很多字眼不能抠，一抠味道就彻底变了。被北大录取的穷困孩子王心仪的一篇《感谢贫穷》，就这么被抠出一番怪味了。其中最不着边际的反驳说：如果贫穷有意义，还做什么扶贫工作。

河北枣强中学考生王心仪，以７０７分的成绩被北大中文系录取。寒门学子，穷且益坚，很励志。她的这篇《感谢贫穷》，对于汉语言阅读和理解没有太大障碍的人群来说，一眼都能看得出，这孩子不是在感谢贫穷，而是感谢贫穷生活中父母传导给她的阳光、乐观、积极、不屈的精神。

相关报道中如此描述：很多人说王心仪的脸上，看到的都是阳光，仿佛她经历的都是晴天，看不到任何阴霾。她自立自强、阳光乐观的性格，正是其父母的折射。王心仪的《感谢贫穷》中写到，他们三姐弟，衣服都是亲戚家穿旧了送的。有一件棉袄她穿着长了一截，然后被一位同学嘲笑“土得掉渣”。她哭着回家跟妈妈说。妈妈只说了一句，不要理他，踏实做事就好。然后孩子在文章中说，何必纠结于俗人的评论，那不过是基于你的外表与穿着。如果他无法看到你内心的自我，不睬他也罢。人生的路毕竟不是走给别人看的。

《感谢贫穷》中还讲到一个下雪天，妈妈裹着棉袄、顶着风，走到学校来接他们。文章没有直接说母爱，而是回忆她和弟弟当时如何兴奋得不得了，三个人一直走到天黑才到家。她说那时候我懂得了，幸福不是因为生活是完美的，而在于你能忽略那些不完美，并尽力地拥抱自己所看到的美好阳光。

小小年纪，王心仪当然知道贫穷也是不完美的，但幸运的是她拥有父母不哀怨、不悲伤的性格传承与心态引导，有面对贫穷而没有缺失的父母之爱。所以王心仪在文章中说，贫穷带来的远不止痛苦、挣扎与迷茫。尽管它狭窄了我的视野、刺伤了我的自尊，甚至间接夺走了至亲的生命，但我仍想说，谢谢你，贫穷。

王心仪要谢谢的，是贫穷生活状态下父母的世界观、生活态度，给予她的引导与影响。而不是贫穷本身。这是她通篇文章所流露的情感与感悟。如果说这个考取北大的寒门学子，带给人们许多励志与感慨，那么真正励志的是她令人敬佩的父母。人们敬佩这个懂事的孩子，其实是敬佩这个穷困中将自己和孩子的精神打理出阳光明媚的父母。

每年考进北大、清华的学子很多。如果不是这篇《感谢贫穷》，被北大录取的寒门学子王心仪便不会成为考生中的网红。然而有人抓错了标题本身给出的“把柄”在那儿误读，有人将这个网红考生用来敲打社会——你花这么多金钱与资源，为孩子创造教育条件、兑换教育资源，值得吗？

这也是以个例推导一般的一种粗暴逻辑。寒门学子与北京、清华，不是对立的、够不着的关系。但是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大多数家长不惜重金投入孩子的教育，也是无可厚非的。既然寒门并不表示出不了考进北大、清华的学霸，那么同样，富裕家庭的教育投资也并不意味着都在做无用力、都在打水漂。但是贫穷不是值得感谢的生活，金钱同样也不是万能的。关键看家长有没有富足的精神传导给孩子。

王心仪在《感谢贫穷》中讲到一个细节：播种的时候，农民都会将种子埋在土里后，重重地踩上一脚。她说第一次去播种，我也很奇怪——踩得这么实，苗怎么还能再破土而出呢？后来她的妈妈告诉她，土松，苗反而会出不来，破土之前遇到坚实的土壤，才能让苗更茁壮地成长。这个是一种文学表达方式，其实小姑娘在讲自己的经历和感悟。是在讲物质的匮乏所带来的两种结果（可能性），一种是精神的极度贫瘠，另一种是精神的极度充盈。而她，选择了后者。

那么反过来富裕呢？富裕是不是必然带来物质充盈、精神贫瘠呢？当然不是必然的。这要看父母除了为孩子的教育付出金钱与资源之外，有没有给孩子在松土上踩上一脚的教育方法，有没有明白育人单靠金钱付出是不一定对等回报这样一个基本的规律和道理。而不是说，都让孩子去受苦受难、接受王心仪这样的挫折吧。贫穷的生活可以简单复制，但最难复制的是精神传导、三观塑造。

与王心仪同样贫穷的家庭，肯定不止她一个、她一家，但并不是贫穷到这样、挫折成这样，就一定考进北大、做成学霸。富裕家庭的孩子，不用投入很大的资金、不用付出太多的焦虑，考进名牌大学的，同样不缺个例。所以关键不是一定要让孩子吃多少苦，而是父母要做好第一任老师，用好的品行去影响孩子的个性、用方法去培养孩子的习惯、用积极阳光的心态去塑造孩子的心灵。不抱怨，不哀怨。孩子长成什么样子、考进什么学校，跟富裕与贫穷没有绝对的关系。只跟做父母的品德、给孩子营造的氛围、塑造的精神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