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沿着新仓山的那几百节阶梯一路往上!
因为担心自己会在错综复杂的东京新宿站迷路。
我和雪宝早早地起了床,退了房。
我拉着比刚来的时候还要重许多的行李箱,雪宝则脖子裹着U型枕,一脸迷糊地抱着一大盒橘子汁跟在我的身后,我们两个人一路流星大步地赶往新宿汽车站。
直到到了新宿站,我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作为诸多交通线路交汇地的新宿站在地图上看起来像一只巨大的八爪鱼张牙舞爪、虎视眈眈,但真正步行在站台内,各种线路标识异常清楚明确。
它就像突然变成了一只乖乖的小绵羊一样,温顺耐心地给过往的行人指着路。
我们循着地面蓝色的箭头一路往楼上走,不一会就找到了前往河口湖站高速巴士的候车大厅。
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巴士还行驶在城际的公路上。
某一站,上来了一位带着一个三四岁左右小萝莉女儿的年轻妈妈。
第一排的乘客主动让出了位子,小萝莉便蹦蹦跳跳地爬上座位,“咿咿呀呀”奶声奶气地对着妈妈说着点什么。
妈妈转头向她使了使眼色,她便乖乖地闭上了小嘴,安安静静地靠在了妈妈的怀里。
等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连绵的群山已经从两翼包围了我们的巴士。
左手边,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像群山的带头大哥一般,威严地矗立在不远处。
“哟!
那不是富士山先生嘛。
”我推了推蜷缩在座位上熟睡的雪宝,说到:“醒一醒,醒一醒啦。
”“什么,我们到了吗?”雪宝直了直身子,一边揉着费尽全力才睁开一条缝的眼睛,一边转着小脑袋,四处张望。
“你看,你的左边是什么?”我左手倚着雪宝的肩膀,右手指向不远处富士山的方向。
“他是……富士山吗?”雪宝循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轻轻松松地就瞧见了不远处那山顶没有丝毫积雪,黑不溜秋的富士山。
接着,她用带着一丝将信将疑和一丝失望的语气说到:“这么容易就被我们见到啦?没有积雪的富士山真的……有些丑。
”“也挺不容易的,毕竟已经坐了两个小时的车了呢”,我指了指座位边上的相机说:“拍几张照片吧。
”雪宝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打开电源和镜头盖,举起相机,镜头贴上巴士的玻璃窗。
待到相机的“咔嚓、咔嚓”声响毕,四周打着盹的乘客们也慢慢地苏醒了,一个个地伸着懒腰。
不久,司机大叔将车停在了一个巨大过山车铁道旁,回过身向着车厢说到:“富士急乐园站到啦,下车的乘客东西都别忘在车上哟~”也许是因为太早起床的关系吧,脸上挂满倦意的雪宝又深深地打了一个哈欠,然后靠着车窗,对着身边的游乐场过山车愣愣地发起呆来。
突然,她好似想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猛地转过头问我:“这个游乐园是不是关门歇业啦?怎么没有人玩过山车呀?”我无奈地笑了笑,举起手机在雪宝眼前晃了晃。
“还没睡醒吧。
现在才早晨八点多,还没开门呢。
”
不知是富士山先生在听到了雪宝的那句“这么容易就被我们见到啦”后,想要展现一下自己傲娇的性格,还是在他听到了雪宝那后半句话后生气了。
当我们按照指示牌的指示,沿着小路向着位于富士吉田市的新仓浅间神社进发时,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大坨厚重的白云,就像一条大棉被一般慢慢地被富士先生吸引了过去。
“好冷啊!
”雪宝两臂抱胸,双手搓了搓膀子哀嚎道。
今天是突然降的温,此时此刻的我们又身处郊区山林之中,加上雪宝这身为了风度不要温度的打扮,自然会被冷得直哆嗦。
我赶紧从包里翻出外套给雪宝穿上,然后拉过她的双手放进自己的衬衫里。
“乖乖地穿着外套吧”,我一边用胸口暖着雪宝的小手一边说,“你看富士先生也冷得盖上被子了!
”沿着新仓山的那几百节阶梯一路往上,轻微的运动让雪宝从哆嗦状态缓过神来。
“复活”了的雪宝从我手中主动接过三脚架抗在肩上,边往上走边时不时回头张望:“他出现了没有?”果然,傲娇的富士先生因为我们的一句话再也没有露过脑袋。
在山顶观景台等待的那两个小时里,有德国人、韩国人、泰国人以及等等操着各种各样“叽里呱啦”语言的人在我们面前的木头台阶上停留、拍照、等待,然后也都等到百无聊赖、一脸迷茫后满脸失望地离开了。
“要不,我们也下山吧。
”雪宝抬头望了望遮蔽了天空、一望无际的白云,无奈地说道。
“好吧。
看来他是真的不想见到我们了。
”我有些沮丧,扛起三脚架便头也不回地往山下。
又是来时的那几百节阶梯,迎面走来了两男两女四个年轻人。
为首的小帅哥手里拿着中文版的旅游宣传册,先是对着我们颔首点头示意,然后张口用粗糙的英语询问我们:“请问,你们是哪国人?”能问出这样问题的百分百是国人啦,我在心中微微一笑,然后自豪地说到:“中国人。
”那为首的汉子轻轻地嘘了一口气,改用中文满脸笑意地问:“请问,观景台是朝这边走吗?大概还有多久的路程?”雪宝跳到我面前抢答道:“沿着阶梯往上走到尽头,大概五分钟就能到啦。
”待到他们走远了,雪宝将脸凑到我的耳边,悄悄地说:“刚才我确认过好几次啦,天上的云还是很厚很厚的,他们应该也见不到富士山了,嘿嘿。
我这样是不是很坏?”“哪有?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啦。
”
富士新仓浅间神社入口阶梯两边的枫叶渐渐红了。
没有喧嚣吵闹,没有人挤人的假日盛况,山林草木之间只有我们两个人,秋风从朱红色的鸟居下出来,吹红了枫叶,也吹熟了我们的爱情,这种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沿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阶梯向上爬,路边的公告牌提醒着我们:“注意野猪出没!
注意猴子出没!
注意蛇出没!
注意熊出没!
”也许是把野生动物们画得太过可爱,它们都害羞地躲在山里不敢见人了。
倒是不时出现的小蜜蜂、小蚂蚱吓得我哇哇大叫。
跟着我们一起上山的来新仓山秋游的小朋友们,戴着有黄有绿的小帽子超级萌。
因为傲娇的富士先生迟迟不肯露面,于是雪宝索性画了一个上去。
偶尔探出云层偷偷地向我们瞄上一眼的富士先生。
石板路上色彩鲜艳的窨井盖也是一处独到的风景。
停在月台边的火车头,已经到了退休年纪的它住进了围栏里,两眼却依然望着远方。
离开了新仓富士浅间神社,去往火车站的路还是那一条贯穿于民居和田地的石板小路。
左边的空地上不知何时搭起了一间小房子的雏形,穿着背带裤的工人们攀在木头的框架上,用大榔头敲得“叮叮咣咣”;右边的田地里农作物到了收获的时辰,穿着长筒套鞋的农民大叔把作物割下,整齐地堆在一起;靠近路边另一座小房子的窗边,一个大婶和她的儿媳正席坐在地板上做着手工。
正午的风吹过,天空渐渐放晴,气温也慢慢回升了。
虽然远处的富士山依然被云朵包围着,但此时此刻,在我们的头顶之上却展开了一大片蔚蓝。
“啊,你快来看!
”雪宝突然指着远处石板路正中央的一坨绿色小点喊了起来。
“什么东西?”看着雪宝一脸不怀好意的坏笑,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袭上心头。
我小心翼翼地走近一看,一条鲜绿色的毛毛虫正一扭一扭地摆动着它那肥胖的身体,悠闲地横穿过小路。
“啊!
这里真是原生态呐!
”惧怕昆虫的我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跑到了百米开外的地方,雪宝见到我的囧状不经“哈哈”大笑了起来。
火车下吉田站,我在车站小屋旁边的咖啡店买了一杯热牛奶给雪宝暖暖手,又从背包里拿出路过浅草寺买来却一直没有尝过一口的人形烧递给雪宝。
雪宝不太喜欢红豆沙的味道,所以一开始是拒绝的。
可是俗话说得好“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她揉着“咕咕”叫着的肚子环顾四周,在确认了周围并没有什么能够入自己法眼的食物之后,才羞红着脸,小声对我说:“给我尝一个吧。
”有热牛奶的搭配,人形烧外表面的面粉皮变得湿润起来,豆沙的甜味也稀释到了刚刚好的甜度。
“还不错。
”一口人形烧,一口牛奶,有食物下肚后的快感让雪宝勉强地称赞了一句。
待到我们成功地解决了一整包人形烧,闸机旁边办公室的窗口探出了半个身体。
穿着火车站工作人员制服的阿姨对着候车厅的几个人缓缓说到:“可以检票进站了。
”
坐小火车从富士吉田市回到河口湖村也就几站路的工夫。
一下火车,没走几步路,雪宝便开始里三层外三层地翻找着背包和裤子口袋,然后涨红着脸,满是焦急地问我:“我的手机在你那儿吗?”“不在我这儿。
”我想也没想就回答道。
“你没有骗我吧,口袋里找找呗!
”雪宝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因为着急,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我从上到下,也把身上所有的口袋都摸了个遍,然后掏出了口袋里所有的东西摊开放在雪宝的面前。
“没有骗你,手机找不着了吗?”我把东西都放回原位,用手轻轻摩挲着雪宝的两条胳膊问道。
雪宝的双臂有些微微颤抖,略带哭腔地看着我说:“是啊,不见了,不知道掉在哪里了。
”“会不会掉在火车的座位上了”,我安慰到:“看来这回真的可以换新手机了。
”河口湖站是火车的终点站,送我们回程的火车要停留一段时间才离开。
我赶紧跑回火车车厢,大步冲到我们俩刚才坐着的座位仔细搜寻了一番。
无论是座位上还是地面上都是干干净净,连一个手机的影子都没有。
见我空着双手走出车厢,脸上带着满是无奈地向着自己摇了摇头,雪宝眼眶中的眼泪转动得更快了。
车站问讯处,戴着银色眼镜框的工作人员听说了我们遇到的麻烦之后,二话没说就转身立马拨通了下吉田火车站的电话。
银色眼镜框大哥一边语速惊人地向着电话那头说着什么,一边从便利贴上扯下了一张纸,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在纸上“沙沙沙”地飞速写了起来。
打完电话,银色眼镜框大哥向我们走了过来,一脸的为难让我们的担心加重了不少。
“中国人?”银色眼镜框大哥的嘴里突然蹦出了一个英语单词。
见我们点头,银色眼镜框大哥抬头招呼不远处站在检票闸机旁的银色眼镜框小哥过来,在他的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以后,与我们交流的话语权就被交到了银色眼镜框小哥的身上了。
“你们先不要着急,下吉田站的工作人员的确捡到了一部手机”银色眼镜框小哥用流利的中文安慰道。
见到雪宝还是一脸的着急并没有一丝心情平复的意思,小哥急忙和我们确认了手机的外观和型号,才放心地对我们说:“那你们就不用担心啦,捡到的就是你们的手机了。
”“那请问,下一班去下吉田的火车几点发车?”我问道。
银色眼镜框小哥看了看墙上的时刻表,正要回答我们,接了一个电话的银色眼镜框大哥走了过来,又在小哥的耳边吩咐了几句话。
“是这样的,那边火车站的工作人员会随下一班车把你们的手机送过来,你们在这边安心地等一下吧,不要着急。
”小哥的这句话如一针焦急强效治疗剂打在了我们的身上,雪宝那因为着急而紧绷着的小脸蛋瞬间喜笑颜开。
车里车外都绘着五颜六色卡通图案的小火车,只觉得一坐上它整个人的心情都会愉悦起来。
车厢的里面是蓝天白云,车厢的外边,时有民居,时有树林,时有农田快速地掠过。
火车头托马斯的小伙伴——雪宝。
下午四点半才赶到自行车租赁店,我们的脚丫子因为已经被头两天的城市暴走摧残得筋疲力尽,于是挑选了两辆电动脚踏车。
这里的电动脚踏车和祖国的电瓶车又有些不同,电池提供的电力只是让你踏得更轻松,当你想偷懒双脚不动,脚踏车也就停止了供电。
“这样也好,老是坐着不动又缺乏运动,人会变得越来越不健康的。
”雪宝认真地分析着。
“这倒是让我想到了在跑步机做成的发电机上的小白鼠。
”我打趣道。
自行车店规定五点还车,为了不被时间左右,我设了一个闹钟,然后安心地跟在雪宝身后慢慢地骑着。
沿着柏油马路一路骑,先是见到路边排列整齐的各种低矮屋子,一个左转再一个右转,河口湖平静的湖面在我们的眼前铺开。
河岸的左侧依山建着一家家温泉酒店,如同电影中见到过的那般,阳台上偶有穿着浴衣的年轻姑娘们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对着我们身侧的湖泊指指点点。
酒店观湖观景的地理位置不错,只可惜傲娇的富士先生此时此刻还是不肯露出庐山真面目。
“没有订上湖边的温泉酒店也算运气好,除了灰凄凄的天空什么都看不到。
”我自我安慰道。
河岸边的芦苇已经长成一人高,半黄半绿,在轻风中跟着湖水的涟漪一起摇晃着。
雪宝一个急转,从路边围栏的缺口钻了出去,不带刹车地沿着土坡一路冲了下去。
我看得惊慌,生怕她就这么一冲直接冲到了湖里,雪宝却直呼真爽。
民宿榻榻米房间里,穿上浴衣准备洗澡之前我们先来几张合照吧。
先是正经的,然后越来越不正经。
雪宝超爱和果汁,到哪儿都喜欢抱着一大盒慢慢地吸。
在河口湖的三餐。
靠近河口湖站的小镇其实挺小的,餐饮店也寥寥无几,食物倒是制作得挺精致。
奇怪的是,我们去的每一家店铺里,老店主们都开着电视机津津有味地看着爱情伦理电视剧,听到了我们的千呼万唤才差遣自己的儿子或者女儿为我们点菜。
更奇怪的是,我们总会遇见湾湾的老阿姨们,围成一桌,一边喝着绿茶啃着点心,一边用十足的台湾腔聊着国际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