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尚敬斋｜佛珠

原创文学|社会杂谈|回味乡愁

佛珠

作者/尚敬斋

我是有一串佛珠的，可我却没有耐性去把玩，偶尔想起，才抓在手里盘上一盘。佛珠不是什么名贵的种类，得来的途径也没有故事隐藏在里面，只是一串普通的珠子罢了。佛珠的种类颇多，到过藏区的人，几乎都见识过玲琅满目，五花八门的串珠，名字各异，玩法也不尽相同。喜欢的人，总能在堆积如山的珠子里，找到自己喜欢的那一串。卖珠子的老板总喜欢把佛缘和珠子结合在一起兜售自己的商品，看着爱不释手的买主，就笑脸相迎的对买主说：“珠子是有灵性的，既然看上了，说明这串珠子和你有缘。”买主笑呵呵的提着珠子，一边把玩着，一边和卖主讨价还价。卖主有耐性，买主也知道买家没有卖家精，终究是抵不过卖主的热情和退让，价格谈拢了，卖主按照买家的要求，用精美的绳子和漂亮的配饰将珠子串好，买卖算是成交了。

这串珠子是一个卖工艺品的送给我的。卖主是我的一个熟人，他是甘肃人，在我工作的酒店租了一个商铺做买卖。商铺不大，只有两三个平方，酒店也不大，只有三四十间房。我们酒店的大堂只有一二十个平方，这个商铺是唯一的商铺。在拉萨做生意，淡旺季很明显，五月份进入旺季，十月中旬就进入了淡季。淡旺季是根据游人的多少来划分的，可即使是旺季，我们这家小酒店人流量也不大，因此，这个老板的生意做的不咸不淡的。我在拉萨的大半年时间里，几乎每天都和这个老板相处在一起。有时候他坐在玻璃柜台里面编珠子，有时候就和我坐在一起聊天。酒店的大堂里放置了一套功夫茶具，功夫茶具配有两张藏式的木椅，茶具放置在藏式的桌子上，空闲的时候，他就和我面对面坐着喝茶，一喝就是半晌。

卖珠子的老板是一个回民，名字叫什么，我从未问过，他的朋友们都叫他拉哥，我也就这么称呼他。拉哥是个实在人，黝黑的皮肤，略微显瘦，说话语速很快，而且很干脆，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带着几分生意人特有的精明。我和他见第一面时，随口问了一下关于佛珠的事，他竟硬要塞给我一串珠子拿去玩。我对于佛珠并不懂，而且极少把玩这些物件，只是出于好奇，随口搭了几句话，他却死活都要把一串珠子送给我。看着他那股子热情劲，我也不好推搡，把珠子接了过来。

我和拉哥认识的时候是四月份，拉萨的旅游旺季还未来临，酒店的生意不尽如人意，拉哥的生意也是冷冷清清的。我知道生意难做，把珠子接过来后，硬是塞给了他一百块钱，可拉哥说啥也不收这钱，推来让去几个来回后，他面带羞涩的笑着说：“既然你要给钱，那我就留个本钱好了。”他留下了四十，找给了我六十块钱。一边把找回的钱递给我，一边笑呵呵地说：“改天我请你吃饭，改天我请你吃饭。”

听拉哥说，拉萨卖珠子的，有一大半都是甘肃人，他以前做别的生意，生意失败后，才开始做工艺品生意，刚入行不久。拉哥到拉萨有将近十年时间了，刚到拉萨时，听人说开浴室赚钱，可他对浴室生意并不懂，只是听别人说藏民家里几乎都没有洗澡设备，大部分藏民洗澡都要去浴室洗澡。于是，他就从别人手里接过来一个浴室，简单的改造后，经营了起来。因为拉哥不了解做浴室生意的道道，半年下来，不但没赚到钱，而且亏进去了不少钱。眼看着做浴室生意越亏越多，自己有三个孩子要养，拖家带口的日子过的很是艰难，就把浴室低价转让给了别人。

浴室转让出去后，拉哥一时间没了经济来源，就到处打听赚钱的路子。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次周末去清真寺做礼拜的时候，经老乡介绍，做起了铜器的生意。藏区人偏爱铜器，做饭用铜锅，焚香用铜炉，烧水用铜壶，因此，铜器生意比较好做。铜器耐用，更新换代的比较少，拉哥的铜器生意也是有一单没一单的艰难维持着。回民每周都要做礼拜，拉萨有一个很大的清真寺，拉哥每周都会去参加礼拜。拉哥说，做礼拜前，要沐浴更衣，而且大人小孩都要去参加。我没有去过清真寺，可是，从拉哥的描述中，能够想象的出场面的盛大。

拉哥人缘很好，经常有朋友过来找他，他的朋友们跟他无话不谈，但具体谈了些啥，我却不得而知，因为他们用方言交流，一句也听不懂。拉哥的朋友们也很热情，若是给拉哥带了好吃的、好喝的，只要看到我在场，总要硬塞一些给我，所以，我和他的几个朋友也熟识了。有时候，拉哥的朋友来找他，即使拉哥不在商铺上，他们也会像拉哥一样和我聊上半天。聊天的内容不拘一格，大家也无所顾忌，畅所欲言，天南海北的侃上一番，消磨了闲散的时光，获得了许多异样的乐趣。

拉哥文化程度不高，却很懂得人情世故，也很会做生意。他说，回民宁肯自己做点小生意，也不愿给人打工，所以，他想让他学习成绩不好的儿子跟着他一起学做生意。拉哥有三个孩子，儿子是老大，十岁出头的样子，小学尚未毕业，经常到商铺上玩耍。拉哥说，儿子学习成绩不太好，等过两年，勉强上到初中毕业，就让他辍学和自己学做生意。关于这件事，我不好评论什么，但总觉得孩子尚小，辍学太早，不是很好的选择。可拉哥却说，回民们以经商为主，学历太高用处不大，只要会算账就行，他还举例说自己的朋友和亲戚都是学历不高，做生意也混的不错。拉哥还有两个女儿，他老婆经常带着他们到商铺上玩耍，虽说拉哥的生意不很景气，但看着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也很为他感到高兴。

因为身体很难适应拉萨的气候，在那里待了不到一年时间，我就申请往内地调动了。临离开拉萨前，总想着给亲朋故友们带点拉萨的特色礼物，挑选了很久，也没有挑选到合适的。后来拉哥给了些建议，带了些天珠和佛珠回来。拉哥以最优惠的价格，将这些珠子包装好，而且赠送了很多精美的配饰，我很是感激他的慷慨和大方。

转眼间，离开拉萨已经两年多时间了，每每看到这串变色发黄的星月菩提子，我就想起了拉哥，想起了在拉萨度过的一段日子，也会想起在拉萨认识的人和经历过的一些事。人未老，珠子却在把玩中有了一层薄薄的包浆，颜色已变得泛黄。我总是喜欢收藏一些照片和杂物，这串佛珠就是其中之一，因为看到这些东西，就会联想到一些人和一些事，简单的物件变得有意义起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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