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勤一首《雨中街头剧》体验悲雨外的另一种意象！

咏物是中国传统文人作品中常见的手法，尤其可见于诗词之中，「伤春悲秋」基本上影响了我国所有文人，不论古今也可见其痕迹。自然物象的「雨」当然也离不开文人的视野，而作为中国传统文学中常见的意象，在唐宋的诗词作品中则更是常见，在雨中，人难免会有郁闷感，唐宋诗人词人每每利用「雨」作为意象去抒发个人情感，而其格调也主要是以悲愁为主。

这种悲伤的格调在宋代时便开始奠下，这与当时的政治环境不无关系。宋朝积弱使当时的士大夫在个人责任与政治现实之间产生极大矛盾，使得整个宋代的气氛处于极端消极悲观的状态，这也难免会影响文学作品的呈现。

根据学术论文的统计，在两万多首宋词中，已有4910首曾出现「雨」意象，当中抒发悲怨、忧伤等情感的作品一共占了62%，可见宋代的「雨」是用以表达文人的负面情绪，也奠下了以「雨」去抒发悲愁的文学路线。

在粤语流行歌词中，以「雨」去抒发忧伤情感的作品便是不继其数，算得上是对文学传统的一种继承。例如由小美填词，罗文主唱〈几许风雨〉，「无言轻倚窗边凝望雨势急也乱」，就是以「雨」去抒发个人心中的郁闷；又如由林振强填词，张学友主唱的〈蓝雨〉以及由简宁填词，黄凯芹主唱的〈雨中的恋人们〉，「徘徊在雨洒街头」，「我说冷雨求求停吧」，就是借雨境去抒发失恋、空虚等郁结情绪。

除此以外，还有〈情感的禁区〉、〈李香兰〉、〈雷雨〉等作品也有以「雨」突出孤冷感。由此可见在粤语流行歌词之中，「雨」这个意象代表的是忧伤、悲怨、寂寞，而与「阳光」形成强烈对比，「雨后阳光」是正面的，且具有积极鼓励作用，「太阳仿佛了解我沉默伤痛，冰冻雨后给我照亮热暖心头送」，能够在悲冷雨中带给人温暖。

然而，在众多悲伤孤独的雨境中，却有一个雨景是轻松愉快的，使其于同一种的咏物作品中显出特别之处。〈雨中街头剧〉一曲由向雪怀填词，由李克勤主唱，发表于1991年的同名专辑《雨中街头剧》之中，是一首曲风轻快的作品，当中借「雨」去抒发的是更欢悦之情，有别于普遍的负面感情。

歌词大约可分成两节，分别是第一、二段与第三、四段，两节的结构基本上相同。作品描写的这个雨境中，雨点是在「交响中跳动」，同时又「跟身躯舞动」，是具有活力的，而不是「冷冷雨」，雨中没有冷意，开宗名义地说明了这是一场快乐的雨。而在这场雨中，人不再是孤独，不需「独自飞驰追忆挥不去忧虑」，而是与另一人互相抱拥，无需「等你经过」，也无需「欣赏雨中恋人们相护送」，这场雨令两人重聚，让人忘掉现在的境象、忘掉愁闷、忘掉过往痛苦的等待，让人步进甜蜜的美梦之中。

在作品的两段副歌中，两人成为了这套街头剧的主角，是被旁人观赏的爱侣，在这个雨境中，主角不是在「携同逝去了的梦欣赏雨中恋人们相护送」，而是成为了世界的中心。同时，词人也用了一些较为大胆的字眼如「水雨胶融」、「火一般的湿吻」去描写两人相拥的境象，仿佛就是那「雨中的恋人们」，就是那让人「泛起昨天的邂逅」的那对「双双的背影」。

〈雨中街头剧〉的雨明显地是有别于普遍粤语流行歌词中的雨，词人借雨抒发的不再是孤独自伤的情感，而是情人相聚的快乐，配合爵士乐风，令整首作品听来更为轻松，也让人感受到这场欢欣的雨。

在传统中国文学之中，「雨」其实也有滋润万物、养发生机的欢喜意象，例如唐代诗人韦应物〈幽居〉一诗中的「微雨夜来过，不知春草生」、杜甫〈春夜喜雨〉的「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就表达出春雨滋润万物的那种闲息、欣喜、富有生机与希望的心情。

〈雨中街头剧〉借雨抒发欢欣的爱情，似乎就是对于「喜雨」意象的继承，在粤语流行歌词一面倒的借雨抒发悲伤情感之中，一场欢喜的雨正正能让人回想起雨水本来是代表生机，也正正是〈雨中街头剧〉一词的特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