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吐口水厨师”消解人与人的基本信任

昨天和朋友在一家餐馆吃饭，点了一份烤鸡。朋友尝了一口，认为有点凉，找服务员过来“投诉”。服务员说：“可能是点单的太多，我让师傅重新做一份吧。”

朋友大惊失色：“他不会往里面吐口水吗？”服务员笑了：“怎么可能？”但朋友还是没有要求重做。很明显，朋友和服务员都看过西安一家餐馆厨师朝菜品中吐口水、丢烟头的新闻——大家都处在同一个话语场中，“信任”这一珍贵的东西似乎正在消解。

图片来源：视频截图

乔治·奥威尔在《巴黎伦敦落魄记》中写自己在餐馆打工的经历，就有这样“报复食客”的情节。当顾客要求重做，可能会被吐口水。这可能是个别厨师的一种“职业病”（是真的病），也是他们对劳动环境不满的发泄方式。

西安的事情被曝光，是因为装了监控。顾客最初发现的不是口水，而是更明目张胆也更恐怖的烟头。这说明，尽管明知装了监控，厨师还是那样做了。这才是最让公众气愤的地方，装监控，似乎在这里并没有起到“威慑”的效果。事实上，如果厨师只是吐口水而不扔烟头，这一行为恐怕100%不会暴露出来。

朝顾客点的菜里扔烟头是非常极端的个案。但是，朝菜里吐口水甚至扔更恶心的东西，并不少见。

这和人性有关。不少餐馆的厨师，处在高强度的工作环境下，有时候要同时照看和处理好几个炉灶。这个行业里，恐怕除了顾客，没有谁真正对菜品那么挑剔。不管是老板、服务员还是厨师，都是在做日常工作而已，有热爱，也有厌倦，被挑刺时有本能的不满，“重做”的时候或许就会报复出来。

要彻底解决厨房里的“潜规则”，或者让是厨师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对待顾客，是人们的美好愿望——至少到现在为止，还只是一种愿望而已。随着科技进步，人们会想一些办法，安装监控就是当下常见的手段之一。

大城市的餐馆普遍装了监控，甚至一些厨房采用了“透明厨房”的新思维，厨师劳作的场景随时被直播在屏幕上。监控也走进了很多家庭，有主人用来监控宠物，也有父母监控孩子，而用来监控家政、保姆人员的，就更寻常不过了。

监控带来的透明化，可能会给人带来某种安全感，以为自己可以掌握某种进程。很明显，监控也是一种信任缺失的表现。当需要监控出场的时候，多半已经说明事态本身有“不安全的因素”。监控确实也有功劳，像银行、车站、幼儿园教室这样的公共场所，可以有效地威慑一些不法分子。

但是，也有事例证明监控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甚至还带来了一些新的问题。前两年媒体就报道，有老人发现儿媳在家装监控，非常愤怒，甚至引发了家庭悲剧。西安餐馆的厨师，更是在明知有监控的情况下，扔了烟头——甚至不排除有时候感觉被监控本身，可能会导致不满行为。

当你对妈妈说菜不够好吃的时候，你不会担心被吐口水，因为这其中有生命体之间的绝对信任。陌生人之间，这样的信任更难达成，当然也更加珍贵。人们希望用监控和惩罚来实现改进，这没错，但是用信任来鼓励，也是另一种有益补充。

昨晚吃的那盘有点凉的烤鸡，最终有了好结果。服务员后来过来说，那盘鸡算退货，不要钱。为了表达歉意，她还端来一份甜品。朋友的心情瞬间变得美好起来，表示还要在这里吃饭。

我把这事发在朋友圈的时候，有人说：你怎么知道甜品里有没有吐口水呢？——这当然是玩笑，但也道出了信任的脆弱性以及它是如何被损害的。信任之所以宝贵，就是因为它很难“得到”，而只能从“付出”开始。

红星新闻特约评论员 张丰

编辑 汪垠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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