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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上了一个新疆人 就去了新疆”|一位新疆摄影师纪录的故事

2021-01-05 15:5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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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对很多国人来说依然是遥远、异域般的存在,虽然“遥远”“异域”这对词,对我和很多新疆人来说,都是极其厌恶的偏见,是扯都扯不掉的标签。每个新疆人都在告诉我,这是对新疆的误解,对中国的误解,而我想用影像把新疆人的这份心情,告诉每个中国人。

这是一位来自新疆、在北京工作生活多年的维吾尔族摄影师库尔班江·赛买提写下的话。他这样说了,又是怎样去做的?因为他的新书《我到新疆去》出版,我们和他聊了聊。

采写 | 新京报记者 李妍

实习记者 杨飒

库尔班江·赛买提,1982年出生于新疆和田,资深纪实摄影师,独立制片人,导演,现为上海江汗格文化投资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参与拍摄了《舌尖上的中国2》《自然的力量》等多部纪录片。作为总制片人、总导演和总策划拍摄制作纪录片《我从新疆来》《我到新疆去》,并出版同名图文集。

和库尔班江·赛买提面对面坐下来,很快就会被他聊天的内容所吸引。虽然他初中才开始认真学习汉语,但普通话流利——除了引用俗语时还是会举维吾尔语中的例子,而且思维敏捷,十分健谈。

因为已经事先读过了他的两本书——2014年的《我从新疆来》和最近刚刚出版的《我到新疆去》,对话开始得非常愉快和自然。但当他开玩笑对记者说,“如果你在外面看到我,可能就会有一个担心,觉得这个人是不是很凶,说话要小心,尽管在了解我之后你会知道不是这样”,我会有点语塞,因为很难否认这种情况是可能发生的。我们不能不谈到由于地域和民族所造成的一些标签化的认知,以及由此带来的不便。在内地生活、工作多年的库尔班江不讳谈所有这些问题,而且,事实上,这也是他这几年做《我从新疆来》《我到新疆去》两本书及同名纪录片的缘由。

《我从新疆来》作者:库尔班江·赛买提版本:中国国家地理图书·中信出版社 2014年10月

今年三十六岁的库尔班江来北京生活、工作已经十二年了,他先后在中国传媒大学进修,又到中央电视台工作,同时是一名自由摄影师,还创办了自己的公司。2014年,他用相机和录音笔,拍摄记录了包括他自己在内的100多位在内地工作的新疆人,他把这些故事集结成《我从新疆来》,里面的每一个从新疆来的人都带着自己的故事。

其中有大明星、主持人——比如人们熟悉的央视主持人尼格买提,有来往于新疆和内地之间、来往于不同国家之间的商人,也有烧烤大叔、卖馕的人、涉世未深的小朋友。有维吾尔族,也有汉族、哈萨克族、回族、蒙古族、塔塔尔族、乌孜别克族、锡伯族、塔吉克族、柯尔克孜族、达斡尔族、东乡族、藏族。

我叫艾力克·阿不都热依木,我从新疆来,维吾尔族,我今年61岁。我有四个孩子,我的第四个孩子在北京长大,在上学,家里我们都和他说维吾尔语,但他现在开始逐渐排斥,只说汉语。记得去年带着孩子回新疆,老四问我:“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老家?”我说新疆就是你的老家,我没想到我的孩子说“北京才是我的老家,我想回家”。

我叫谢雅而,我从新疆来,汉族,现任北京人民广播电台交通广播《1039新闻早报》《交通新闻》的主持人。我出生在新疆塔城,生长在乌鲁木齐,2002年到的北京读大学,本科上的北京理工大学,研究生是在中国传媒大学播音主持专业读的。毕业后很幸运的进入了在这儿收听率最高的FM103.9北京交通广播,成为了一名记者和主持人。

我叫乃菲莎·尼合买提,我从新疆来,维吾尔族,今年35岁。我2008年从华东政法大学毕业,在上海金杜律师事务所做执业律师。今年我开始在美国埃默里大学法学院攻读比较法硕士研究生。我现在的梦想是竞选成为一名全国人大代表,争取保护和促进少数民族女性的权利。

我叫伊帆·吐送江,我7岁半了zai北京奋斗小xue上一年ji。我是wei吾尔zu,suo yi很多人gen我da zhao hu说Hello,zhe时我也yong英语回da。我出生zai xin jiang可是zai北京长大,zhe是因为爸爸妈妈zai北京工zuo,我xi huan北京也xi huan我的lao shi和同xue们,dang ran我也te xi huan回xin jiang wan 儿,那里you我的亲qi朋友,我很qi dai shu jia的到来。我xi huan xin jiang大xia gu美li的jing se和和田的沙mo。

《我从新疆来》中,库尔班江拍摄的一些人物和故事。(图片可向左滑动观看)

先是图文纪实,然后是书和纪录片,那组作品打动了许多人。打动人的点不在于库尔班江所纪录的人有多么伟大和不平凡,而恰恰在于他们没有什么不一样。“从新疆来”的那些人们和来自其他地方的中国人都一样,为生活和梦想而工作,有自己的困惑、焦虑和苦恼,也有自己的快乐、喜悦和幸福。库尔班江说:“他们在内地各行各业工作生活,去掉新疆人这个标签,每一个人都是这个社会中最普通的公民中的一员。”

《我到新疆去》的拍摄和纪录,是《我从新疆来》的延续。在标签化的宏大叙事、对所谓“异域”的想象背后,库尔班江关注的依然是一个又一个真实的人,是“一个又一个极为普通的梦想和故事”。他们有人和游客一样,是为了遥远的风景或美食而去,意外地停留了更多时间;有人是在宏阔的历史进程中,成为建设新疆的一员,留下了大半的青春;有人只是为了一个营生,或者为了认定的爱人,就义无反顾地去了新疆并不再离开。

王小东,建筑师。

“到现在为止,我接触这个行业,从读大学开始,整整六十年了。到新疆来是1963年,也有五十三年了。当时,有些朋友往口里走的时候,说我还坚持在新疆,很悲壮。我说:‘这谈不上什么悲壮,我是心甘情愿的。’新疆电视台有一次采访时问我:‘你作为工程院的院士,好像应该像有些口里的院士一样,做很大的、很著名的高大建筑,现在把时间和精力放在喀什这么多家的老城改造上面,你会不会后悔?’我说:‘我不后悔,因为它牵扯到十几万人的生命安全。我觉得这个工作如果做好了,比建几栋了不起的高楼大厦更有意义。’”

我是周丽娜,1994年,大批工人下岗、转岗,我就到(沈阳市)五爱街批发市场做批发生意。有一天,我的小伙伴们说:“批发市场东门来了一个外国人,不知道是卖什么吃的,我们去看一下。”我就跟他们一起去了。就这样,我认识了乃苏路拉——我现在的爱人。我就是看上他这个人了,其实钱无所谓,金钱是身外之物。他人品好,在做买卖这件事上,我就能看出来。

来到新疆以后,他的家人,还有邻居,对我都非常好,都很包容我。我爱这个事业(幼儿园老师),也离不开这个地方了。当初来新疆是为了爱情、为了家庭,但是来了之后,我意外地有了另外的收获,实现了儿时的梦想,成了上阿图什第一位留下来的汉族女教师。

徐东良,二十五年前,他到吐鲁番钻研壁画艺术,现在是吐鲁番学研究院技术保护研究所所长。

“我觉得喜欢画画是天生的,自然而然地喜欢。我天生又喜欢考古,考古跟美术结合得最好的东西,就是壁画。我来柏孜克里克之前查资料,我觉得神秘感就把握吸到这儿来了。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临摹了一幅画,他们看完之后觉得还行,画得还不错。最后说,这小伙子想留下,咱们就把他留下好了。”

我是安钟旭,到新疆是 2004 年。我朋友在新疆开了一个美发店,他说:“过来帮我忙吧,这里没有韩国人。”开了韩国美发店没有韩国人不行,我答应给他帮忙三个月。三个月以后,我慢慢觉得新疆很美丽,又看上了我现在的老婆,这一待就是十三年。

《我到新疆去》中的一些人物和故事。

“我从新疆来”的故事里有库尔班江自己,而“我到新疆去”里同样也有。他在书中的第一页放了自己干爹、干娘的照片——孟晓程、李晓东,一对汉族夫妻。他说,如果没有干爹、干娘当年到新疆去,那他也就不会走出新疆来到北京,也不会成为一个纪录片人。在所有关于民族叙事的“大词”——尊重、理解、交流、多元——之中,这个来自新疆的维吾尔族年轻人安置的,仍然是作为个体的梦想和实现。

库尔班江的干爹、干娘孟晓程、李晓东夫妇的照片,他将其放在了整本书的第一页。

对话库尔班江

我只想讲真实的故事,人的故事

新京报:你在新疆长大,在你看来,这些“到新疆去”的人们,给新疆带来了什么?

库尔班江:对我个人来说,至少把我带出了新疆,我的故事太稀罕了,少见。做这本书,我是带着感恩之心去做的。

每个人去新疆,第一念头,出于本能,并不会去想给新疆带来什么。他们第一个想的都是“我自己去新疆能实现多少我自己的价值和梦想”,哪怕就是去新疆吃口饭活个命,这都是有价值的,值得记录的。当你看到很多人在这儿实现了价值,说明这个社会的运转是有火花存在的。新疆也是实现梦想之地,新疆也是实现中国梦的地方,这就是这本书想说的。

新京报:我们在书里能看到一个个人和新疆的故事,但个人不代表群体,这种个人化的表达,最终的呈现能在多大程度上代表整个群体、整个新疆?

库尔班江:个人的经历和个人的感受最真实,通过这群人去呈现整体的氛围,但这也不是代表一个群体或者一个族群,这只是个人的故事。我不想说代表群体或新疆,代表这个词本身就是标签化的,所以我想说这本书是记录。我就是我,我也只代表我自己。

新京报:不管是《我从新疆来》还是《我到新疆去》都比较偏向于正能量的新疆宣传片,你是不是为了宣传新疆而刻意地正能量?

库尔班江:我没什么能量可宣传的,我只想讲真实的故事,人的故事,没人去记录的故事。但有正能量冒出来,不稀奇。新疆那么好一个地方,有正能量也是正常。但因为人们不知道这一点,所以哪怕有一件暴恐歧视偏见发生,就觉得这地方废了。实际上不是。我就是想让大家看到新疆这地方真实的样子,负能量方面真的和别的地方没什么两样,但要说正能量,可能新疆还要更多,那么多民族,那么多不同的文化,是我们国家是多民族共同居住的国家这句话的最佳证明。我不强调正能量,但不希望看完之后读者有沉重感,要充满希望。

新京报:有些故事和人物似乎只是因为是“一个外国人在新疆生活”这样的特殊性就选择了他,这个“生活的地方”好像能换成其它任何一个地方,并不能从中看到更多他与新疆产生的情感上或者精神上的关系与共鸣,这样说你能同意吗?

库尔班江:外国人在新疆生活特别不特殊,新疆自古以来就在交叉口,所以有外国人在新疆生活工作好像不是很稀奇,电视台经常有唱维吾尔语歌唱的特别好,或者弹奏乐器特别好的之类的外国人的故事,做生意的就更多了。我们不是因为是特殊才选择他们,就是因为平常才选择这个群体。读者如果没感到共鸣,是因为不了解,不了解外国人在新疆的平常。

新京报:你在前言中说在出版第一本书之后遭到了“质疑”和“谩骂”,主要是哪方面的呢?

库尔班江:质疑是觉得我在卖民族感情,质疑我的基本上是维吾尔族的小弟弟小妹妹们,我不在意,一百个人里也就两三个。谩骂是因为那时候算是赶上了全球恐穆情绪的高峰期,撞枪口了。因为我是穆斯林,我希望大家去掉标签,就因为这个所以被骂,这个当时压力有些大,但也算是过来了,不在意了。我有自己的计划,会按照自己的计划去完成自己的目标。之前我就想的是给自己五年的时间,出三本书,三部纪录片。

新京报:《我从新疆来》里做媒体工作的伊力哈木·依沙克,说他后来很少在网上发表民族问题的看法了,因为不希望少数民族的标签永远贴在身上。但你做的是不同的选择,你怎么看贴在包括你在内的每个新疆人身上的标签?

库尔班江:我也不爱聊民族问题了,因为说到底还是人的问题。标签,去除标签是不可能的,我们对所有东西都是先贴标签,通过标签才去认知它。不好的是标签带着歧视和偏见,这个只能是尽力做到不那么在意,尽量先做好自己的事情。还是要去了解多元文化,这样你会发现你懂的文化更多。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先开个小口,从里面去挖。民族与民族之间的了解,也需要生活和环境来提供一个场合。

新京报:有人会认为,像你这样的人在新疆属于少数人,即使把你当成朋友,但也并不会消除原有的偏见,你怎么看待这样的情况?

库尔班江:消除偏见是非常漫长的过程,在我看来,每个人做好自己的时候,无意间会影响一两个人。我可以把最真实的想法,最真实的自己表现给你,怎么去理解是你的事情,但你会把你好的感受分享给你的朋友和同事。消除偏见和误解,一两个人、一两本书确实不完全能做到,但会继续去做。我只要求我自己,我不要求别人。

《我到新疆去》作者:库尔班江·赛买提版本:磨铁·铁葫芦 |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2018年4月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采写:李妍 杨飒。编辑:小盐。未经新京报书面授权不得转载,欢迎转发至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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