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探明代大理军屯地方建设论文
浅探明代大理军屯地方建设论文
一、交通、水利建设
明代大理军屯在地方上的一个重要建设即为发展地方交通、水利，造福一方。交通建设以修建桥梁为主。大理府有知府与军屯卫所官兵共同修建的迎恩桥，“一名黑龙桥。在下关城外，路通冲要，跨洱海之下流，当湍急之处。旧为木桥以度，往往为狂风所撼折，度者如临渊履冰。正统间，知府贾铨倡卫士合谋，甃石为六址，酾以五洞，横架大木，而墁之以石，其长以尺计百有五十，阔杀长十之八，两傍为阑楯。如其长之数，民甚便之”。据此，迎恩桥不是一项小工程，长宽均有一定规模;地方政府与军屯卫所合力完成此项惠民工程。鹤庆府也有一处桥梁为地方行政机构与军屯单位共建的清风桥：“清风桥，长一十五丈，正统问知府贾铨、守备郑俊仝建。酾水为五道。郡治桥梁，此为第一。”
赵州有不少桥梁皆为卫所官吏或军屯属地人士所建，如“通济桥，在州治东街，天顺七年，百户胡弥建。太平桥，在城北门外，千户时雍建。凤仪桥，在城西门外，千户桑欝建。
白崖义桥，在定西岭驿，西堡人盛叶建。”千户、百户皆为军屯基层单位的官吏，盛叶则为屯堡这一军屯组织所属的在籍人员，他们在屯垦地积极参与地方交通建设，参与地方事务。邓州也有军屯兵士修建桥梁：“龙桥，在州东。用木建。军人沈经等易以石。德源桥，在中所。天顺间王纲以石建，杨富重修，跨弥苴河。青索鼻桥，在青索。舍人胡泉以石建，跨弥苴河。三所桥，在左所。军王经以石建，中前所、右所军等以木建。”
“左所”“中所”“中前所”“右所”为大理卫下辖的千户所，“舍人”为辅助军屯正军屯垦的在籍人员，这些桥梁皆为大理卫所的兵士及在籍人员全力修建。
水利建设在农业生产过程中有重要意义，无论军屯田地还是民田均需要大量用水，明代大理军屯组织在各地还修建有水利设施。云南县有宝泉坝：“一名游峰场，在云南县北二十里，积水灌田，军民赖之。景泰间副使周鉴、参政赵雍重修”。
兵备副使主管一区军事，军屯事务当在其管辖范围内，修建水坝有利于军屯的顺利开展。大理地区有许多水坝皆有军屯参与修建。如大理府有：“麻黄涧，在府西，水源由教场北入大马江。自古道壅塞，大雨涨潦，迳至西门。议者欲罢操军一月，以其力浚复故渠。双塘，在州治东八里。洪武初年，军民以砖甃堤，其利甚溥。段家坝，在北塔村，去县治二十五里，东接镜湖，段思平所筑。成化十九年，世镇檄都指挥马玄重修。弥苴佉江堤，在州前平川。堤之东，军屯修之;堤之西，里民修之。大水长提，在州南。以水磨在堤南，致秋潦为害。嘉靖三年，兵备副使姜龙令移水磨堤北，又修筑旧堤二百余丈，水趋南流而患息。庙后堤，在州北城隍庙后，二涧合流。姜龙重筑。”
这些水利设施有高级兵备官修建的，有军屯基层单位的官兵修建的，有的甚至将操练时间用以疏通渠道。这反映了军屯各级官吏对水利建设的重视，将其作为军屯发展的一项重要事务进行督办。鹤庆府有一西龙潭，有碑记详细记载了嘉靖四年军屯兵士参与修建的经过：“以千户李碛、百户王翰、驿丞周寅、耆民杨寿延等董其役。以十一月始事，正月告成。故西龙潭为上潭，东北为石闸以通流，曰普利闸，分一小闸为捐流闸。新开之潭为下潭，名曰龙宝，深二丈余，周五百丈。堤曰万年，高一丈五尺，阔二丈，长六十丈。为石闸以蓄泄，曰永固，阔五尺。下为石池，池下之闸曰会济，东分一小闸日波流。”
这次修建以军屯力量为主，地方参与为辅，在原有基础上开凿新潭，使灌溉面积增大。
军屯组织在地方上的交通、水利建设一方面便利了军屯的开发，更重要的是使军屯驻地交通便利，逐渐增强与外界的联系，有利于地方发展。因为军屯田地与民田大多是犬牙交错分布，军屯修建的水利设施大多也能惠及民田，做到“军民两利”。
二、教育建设
明代大理军屯在地方上的建设最重要的当属参与教育建设，迎合中央政府主流意识形态，将儒家文化传播到驻地。《蒙化府儒学记》记载了重修蒙化府儒学的过程：“蒙化学在府治东，国朝洪武中创置，旧规东南……大成殿庑卑陋且圯，宪与前土官知府左琳，巡检左宴，蒙化指挥使葛昇、杨□、杨能，同知张武、施端，佥事周辅，镇抚千百户冯福、周清及诸耆老高旻、王珍各出赀相事以葺。礼殿、棂星门旧为民居所碍，乃市居增置。东庑为官厩所侵，宪又移檄以达当道者移厩，建庑殿。庑既备，并膳厨库及饰先圣、四配像位。”蒙化卫上到指挥使、下及千户百户皆参与了重修驻地儒学工程。军屯官吏大多为儒学传家，受儒家文化熏陶，儒学功底深厚，如“奚谦，字益之，号守直，鹤庆守御千户所人。初为府学习举子业，居家孝友。子虎，甲午举人。”
因此他们对儒学有着特殊的情感，在驻地能自愿参与当地的儒学建设，这也是他们内心的一种诉求。鉴于此，明代大理多地的儒学建设都有军屯官吏的参与。如《重修云南县儒学记》记载：“云南县儒学，肇置于洪武乙丑，垂百年于兹，岁久且弊。成化己丑，巡按云南监察御史文江郭公瑞、云南按察司佥事华阳曹公景按行至县，顾瞻之顷，相与谋而新之，肆令兵民中有误入于辟者，听以金赎。云南故与洱海壤地相接，兵民丛处，而雀角鼠牙者颇众，赎金日多。于是，鸠工市材，命指挥吴鉴专董其役，卫邑各以夫役相之。
经始于是年之秋，逾年落成。”云南县儒学建学田地当是洱海卫的部分土地，在修建过程中动用了卫所与民邑的力量。其他如大理府学：“正统间，今方伯贾公铨守是邦，常修理矣，至是不能无朽敝，郡守干公璠欲一举而新之，乃与郡指挥郑携谋，次第为之，先庙以祀圣哲，次学以育材俊。”
太和县儒学也是几经反复，后于隆庆四年集府、县、卫所三方力量重修：“太和自洪武二十七年置学以来，仁渐义摩，礼陶乐治。郡志谓民多士类，书有晋意，登甲科跻显仕者，后先相望，声名文物，埒于中土。然其学始在县治南，后移置县治东，前守于公潘、葛公恒虽继修葺，岁久腐敝。隆庆四年，予以分巡莅郡，诣学，见庙棂当乎阛阓，堂斋侵于圮坏，乃叹曰：“非所以妥圣灵，重文教也。”方谋拓之新之，维时郡守史公、县令杨阶先议凿泮池，未果。至是予意适符，遂力图之，得罚锾若干，各助俸资，贸民居拓地址，当楔为池，前池为屏，以大理卫经历廖文明董其役，教谕陈汝和、赵世麟、李凤翔赞其事。”
鹤庆府儒学也有大理卫所的千户尽力修建：“正德戊寅秋，巡抚、巡按、布政、按察官咸命迁，始迁大成殿、棂星门、戟门、东西角门，迨今乃获尽迁而大备将落成矣，而同知张廷俊、推官戴特曩实竭劳，千户奚继勋日实助力，而照磨杨锦又实奔走，以相厥成者。”
军屯卫所在地方的教育建设不仅限于府、县儒学，部分军屯官吏还热心于书院事业，以此为地方儒学的有益补充。大理府“五云书院嘉靖四十一年，兵备副使沈桥即旧县址建，有自为《记》：……作厅三楹，翼室各三楹，选庠士端秀者一人为之师，进卫之世官、民间俊秀及其未斫丧而豫教之”。卫所官吏子弟亦可在书院习读，有利于儒学在军屯卫所的传播。邓川州的复性书院的修建也是卫所官吏督办：“……属署郡事广南守王君道于鸠工构才，分命指挥使张庚董治之，工费出于剑川州者百金，出于修学存积者三十金。”
卫所参与地方教育事业使得卫所官吏、军士家属有一定名额可赴当地儒学与民间生员一同接受儒家思想教育，对当地移风易俗有一定作用。如邓川州多处卫所有书院、有研习儒学的生员：“登龙书院，在中所。中所一区，七学生员居焉，每遇元旦，集衣冠在会真寺内朝贺庆祝，午即饤饾馒宴会，即议课文，与讲乡约。又耆英数人，每朔望诗酒相谭，仿洛社故事，曰九老会。”
卫所生员探讨教学内容、乡规民约的活动在地方上早就儒家文化的氛围，有利于当地社会风俗的转变，有利于边疆基层社会治理。军屯卫所参与儒学的直接影响是使军屯组织内部文教泛起，有些儒学大师即为卫所人士，如邓川州中所的艾自新即为其一，“中所文盛，突生道学先生艾自新，修身体道，著有《希圣录》，称为大道学。弟艾自修，遵兄加谨，称为小道学。被明旨，敦请讲学，教习三庠诸生，其贤尤著。中所发科十余人，春秋经为胜，毛如锦、刘起龙、艾自修、宋希贤相继经魁，传及浪穹陶文彦、赵继茂，亦相继经魁，而陶登进士。以宋希贤与陶、赵在中所结社，三人相次掇魁，麟经皆出艾氏之门下，号中所为小麻城。中所入学岁考，历取案首数十人，不能悉记。第如艾自新、艾口修弟兄，屡次案首，齐占府州两庠之雄名。又弟艾融治、甥刘芳誉、毛国璋，亦相继案首。中所案元，叠叠不息。”大理卫中所儒学人才辈出，这与卫所重视儒学、参与地方教育建设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三、祠祀、庙宇建设
军屯组织参与地方交通、水利、教育建设是从经济、文化支援了地方事业，而其在驻地的祠祀、庙宇建设则是从宗教思想着手，协助地方政府治理边民。明代大理各卫所均设有旗纛庙，这也是明代卫所的固定建制之一，如云南府：“旗纛庙，在府治南。中为殿三楹，左右为六卫兵器库，各三楹。洪武三年仲春，行合祀礼，祀六纛大神、旗纛大将、五方旗神于城隍之后。其后，诸卫所俱建有庙，霜降前期迎旗，至日都司官合六卫偕祭。出师则取旗纛以祭，班师仍置于庙。”
霜降前为各卫所在旗纛庙祭祀的规定时间，并有一定的祭祀礼仪。大理各卫所的情况亦如此，如大理府“旗纛庙，在府城西演武厅后”，蒙化府“旗纛庙，在府城外。”
设立旗纛庙主要目的一是展示卫所实力，对周边起到震慑作用，一是祭祀历史上忠勇作战的英雄，祭祀本朝英勇阵亡的卫所将领。除各卫所均设立有旗纛庙外，或有军屯官吏主持修建的、或建址于卫所内的各种寺观、民祀、里社还有多处。大理府有关王庙：“在府治西南，元时建。洪武间，指挥郑祥重修，锦衣画吏金润甫绘壁。有新都杨慎《观画壁歌》。”其他寺观还有：“海印庵，在府城西二里，指挥王槐建。翠松、般若二庵，俱在云南县西二十里，兵备杨应霈创建。有参议冯时可碑记。智光寺，在县西一里，永乐初中官山寿建，指挥王弘绪、土知县杨淇重修。而门外又有水目寺在其南，宝华寺在其西。锁水阁，在县东一里，兵备副使熊鸣岐建。上奉白衣大士，又竖塔于青石上，俱从形家言也。”鹤庆军民府关王庙：“在御城中东北隅”。
蒙化府有：“文昌宫，在府治东南隅，都指挥杨浚建。拱城寺，在城南三里，千户张勇建。”邓川州卫所的宗教建设亦盛：“寺观观音寺有四：在大市坪，鸡茨坪、中前所、左所。会真寺在中所，艾传芳等建，今为会文馆。紫云寺在中所，艾自修建，有三教堂佛、藏经楼阁、圣阁、儒师讲堂，画帝王圣贤像，列文武崇祀名，并敕封祖祠。玉皇阁有三：在一塔寺，苏文建，在中所，刘裕建，刘一经，宋世蕃重建。玄帝阁在中所东街，艾自修等建，率众禳疫祈丰。关王庙有五：在上关，在右所，在左所，在中前所，众人建;在中所，千户杨东和建，乡官毛仪重修。关圣帝君祠有二：在中所河西界，在河东紫云寺内，二祠皆艾自修精建，并刻关圣灵文传世。民祀昭济人天惠康皇帝在右所，即唐浪穹赵善政，为人至孝。威镇菩提主河灵帝在中所之山脚下，河头龙男，主弥苴河。里社洪武礼制曰：凡乡村一百家共立一坛，以祀五土五谷之神。立春后五戊日为春社，祭五土，立秋后五戊日为秋社，祭五谷。本州十二里并四所，各就寺庙立社以祭。并立训蒙馆在内。乡官艾自修于关圣祠内独立一社，塑五土五谷之像，缵立各神之号。更制乡约、警语开后。”
综上，明代大理各卫所除旗纛庙为常设外，关帝庙为设立较多的寺观，这因为军屯卫所是军事组织，首先崇拜忠勇之士，设立关帝庙祭祀是这一思想的体现。此外，大理各卫所内的`祠祀、寺庙建设及儒、释、道三位一体，还兼及民间土神信仰，蕴含了多种宗教思想。总观军屯组织内的这些宗教建设，虽外表看似有多种宗教信仰，但究其主旨皆为乡村基层治理的有效手段。“佛以降伏其心，老以真静其心”，推崇佛教、道教均为了治理人心，使百姓安于听命于政府治理。儒家思想更是渗透于寺观、民祀、里社各种祠祀内部，显示了主流意识形态的强大的作用。如邓州紫云寺内就建有藏经阁、儒师讲堂等，俨然一副正规儒学的建制。当地百姓祭祀的赵善政是儒家推崇的至孝之人。卫所参与的里社更是制定符合儒家思想的乡规民约教化民众，如里社制定的各种条例：“悖违父母心不忍;凌蔑官长心不忍;欺侮善良心不忍;訾毁前辈心不忍;虐害孤茕心不忍;瞒骗钱粮心不忍;毁人功德心不忍;虐取民财心不忍;残杀物命心不忍”。儒家的核心思想“仁、义、礼、智、信、恕、忠、孝、悌”在此得以集中体现。
结语
明代大理军屯组织除了屯田、防御地方的要务外还积极参与地方建设。在此过程中，军屯卫所或响应地方政府号召、或主动为地方交通水利、教育、宗教事业建设做出了应有的贡献。交通、水利建设为地方更大规模地发展经济奠定了一定基础;儒家教育的建设有利于地方移风易俗、教化当地百姓，提高当地的教育文化水平;宗教建设一方面尊重当地长期以来的宗教信仰，延续了大理的宗教传统，一方面儒释道三者相结合的宗教新形态也有利于乡村基础治理。军屯卫所参与地方建设的事实也为日后的军屯组织演变为民政组织积累了相关的地方治理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