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的原野散文欣赏

夕阳下的原野散文欣赏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想呼吸户外的新鲜空气，看一下夕阳西下时原野上的景色，我踏上了村旁的荒路，朝东边的方向缓缓信步。这曾是一条繁忙的大道，像一根粗壮的瓜藤弯弯曲曲延伸着，一所林业中学和散落在路边的四五个小村，以及鄱阳湖畔的一个渔场就像结在藤上的瓜果，缀满了藤条，也带来了路的繁忙。穿过时空的隧道，能看到路上充满憧憬的青年学生朝气蓬勃地从路上走过；挑着水产品的渔民在路上满怀期待地穿行；骑着水牛的牧童悠闲自在地在路上往返；以及时不时出现的生意人迈着匆忙的脚步从路上经过。然而，历史的发展没有偏爱这条道路，当别的乡村小路都被铺上水泥成为坦途时，这条路却因行人渐少，被时代遗忘了，成了一条疮痍的泥土荒路。不仅如此，前几年，小路因被新修的昌九高铁切断，仅留一个小涵洞连通，路从此更加冷清、荒凉。

那时，尽管路上行走的人很多，但我们小孩最盼望大道路上出现的是两种人。一种是路过的补锅匠。他们衣冠不整，脸下黧黑，讲起话来叽哩呱啦的，不像本省人，一般三四个人一帮，其中一个年轻一点的挑着一副担子，一头是风箱，一头是装着焦炭和补锅的工具。快进村子时，补锅匠就扯着嗓子喊：“生铁补锅哟—！生铁补锅哟—！”声调拉的很长，似唱非唱，飘荡在大道和空野上，也飘飘忽忽传进村子。对叫声最敏感的是孩童，听到这特殊的叫声，我们浑身的快乐细胞像被激活，像听到了集结号声，不约而同地来到路边，远远地迎候补锅匠的到来，直把他们迎进小村。补锅匠一进村我们就形影不离地伴随左右，并自作多情地帮助做些小事情。补锅匠进村一般不会落空，那些有破锅破鼎罐的农户闻声而动，把家中的破锅破鼎罐之类的送到补锅匠放置挑担的坪场上，指出破的地方，千叮万咛补平整。补锅匠接到生意后，立马将风箱拉得呼呼响，火炉烧得彤彤红，生铁在一个“U”型的器皿中很快被高温熔化，补锅匠熟练地将熔化的铁水滴落在锅或鼎罐的破处，接着用铁锤不停地敲打平。不多会儿时间，一口口铁锅，一个个鼎罐就被补好了，整个过程，我们看得目不转睛，样子比那学徒工更专注。只是围得太紧后，补锅匠不好伸展手脚时，不得不喝叫一声时，我们才会不情愿地散开些。我不知道那时我们对看补锅为什么有那么浓厚的兴趣，也许是补锅匠给封闭的小村带来了外面的气息；也许是补锅的叮当声驱散了小村的寂寞，带来了不同凡响的热闹；也许是那红彤彤的炉火激发了我们对未来的向往……总之，只要村上来了补锅匠就像来了猴子把戏一样的高兴，心中充满激动和好奇。

还有一种人是换糖的货郎。一个人挑着一副担子，快进村时，用一个小铁锤有节奏地敲打在一块铲刀型小铁板上，发出叮当叮当的脆响，伴着响声货郎用悠长的声调叫喊着：“鸡毛鸭毛换糖啰—！鸡毛鸭毛换糖啰—！”招揽孩童。换糖货郎也不是本乡人，有外省的也有外县的，一进村就被我们孩子们蜂拥围住，望着玻璃下米黄色的糖块，能听到馋一点的孩子吞咽口水的声响。我们围看了一会儿，就飞也似地跑回家中，寻寻觅觅地在墙洞里矮屋檐下找些平时大人们放置的鸡毛鸭毛，捧着“宝贝”一样来到货郎跟前，争先恐后地交换一点货郎玻璃下的薄薄糖饴，尝吃后躁动的心才稍稍平歇下来。等小村的鸡毛鸭毛收得差不多了，货郎就会满足地挑着担子离开村子，但我们还意犹未尽地在后面送上一程。

往昔被我们视为快乐和开心的事情都随着岁月的烟尘远去了，不变的只有这片沉睡着的土地。夕阳下田地里一片葱茏，微风中送来了沁人心脾的芳香，田地中劳作的人们不多，像晨星散落在田野，近一点的能看到脸上的疲惫和年龄的苍老。田地中主要生长着两种农作物，一种是经济作物棉花，一种是水稻。地势高些的旱地种的都是棉花。由于今年雨水多，棉花没有得到更多的光照，长得缓慢，大多刚过尺许，还耷拉着脑袋，没有蓬勃的气势。水田里种的是青一色的中稻，绿油油地铺展到远方。现在农村的劳动力都外出了，种田的少，为了减轻劳动强度和减少投入，农民都极少种早稻了。若将时光倒退二三十年，在这样的盛夏季节，田畈里是怎样的一幅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啊！特别是在这夕阳西下之后，人们会趁着一丝凉意或飞镰收割，或鸡啄米式的插秧，或甩开膀子打谷，或唱着悠扬的山歌耙田……劳作的声响把田畈弄得生龙活虎、人声鼎沸，勾皴出一幅生动的“遍地英雄下夕烟”的图景。

穿过高铁的涵洞，荒路渐渐地抬高了，一片起伏不大的.低矮丘陵，以及植被其上的浓郁翠绿一览无余，近处梯形的山地上没有了记忆中的一个个凉亭似的瓜棚，没有了浑园的西瓜，没有了夕阳下瓜地里移动的身影，有的只是静谧、寂寥，和微风中摇曳的绿草，以及山岗上谡谡的静树。

夕阳如纱，轻盈地铺在绿草上，树林上，铺在远远近近的山岗上，以及目光所能见到的一切上，一片柔和的金黄把大地渲染成一幅光景和谐的画卷。

走离涵洞不远，踱到了一道长坡上，站在坡顶就能看到昔日的林中了。那些曾经辉煌的建筑，在风雨的侵袭下大多倾圮，剩下几栋沧桑而破旧的矮房瑟缩在荒草静树中，似风雨中的孤舟摇摇欲坠，让人不由得生出痛惜和怅惋。那曾是记忆中的一块孕育希望的热土，一块有着朗朗读书声的传播知识的土地，可那曾经的辉煌，曾经的热闹，曾经的读书声，曾经的歌声和青春的跃动，都到那里去了呢？谁知道我第一次踏进热闹而青春闪动的林中时，幼小的心灵是多么希望它更加壮大、更加繁华，能给相距不远的我们的小村带来繁华气象和热闹的气氛呀！可是，时代在前进的同时为什么让繁华也此消彼长，使我朴素的梦想和那简单的繁华都付与了斜阳荒草。那些已成为废墟的建筑，成了兔蛇蛙龟的藏身之地，经受着风雨的侵蚀，一年年的消减，化为平地，回到初始状态，回到自然，滑向遥远的洪荒年代，成为原野上的一段记忆。只有亘古的时间在从容地日夜奔走，仿佛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没有过好看的房子和成片的森林，没有过活泼的学生和嘹亮的歌声，没有过知识的传播和青春的梦想……

时间是强大的，物质是柔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