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性散文：那年初夏雨很大

叙事性散文：那年初夏雨很大

已经三年多了。那年端午节后第四天，父亲突然走了……那天起，雨很大，接连几天不停，乡下路泥泞覆过了脚背。云层重重地降到对面山顶，直碰向我心口，至今想来仍痛……

那年端午节是星期三，我向单位领导请假称母亲生病，中午从县城乘车近四十公里赶到住在小镇的家陪父母吃过节饭，陪父亲过了最后一个端午节—---仅仅是中午。父亲见我回家，慈祥地冲我微微一笑说“晓辉回来了，小孩在上学了吧！”，感觉得出父亲言语中流露出的惊喜与欣慰。父亲去世后，母亲告诉我其实那天父亲已感觉身体不舒服好久了，但他不让告诉儿女们。每次回家父亲总是与儿女们只谈开心的事。

这次回家却是父亲病了，也许是做儿子的心里感应吧。星期六，虽然两天前才回去过，但一种莫名的感觉使我破例让女儿停学一天校外课，携女去看看爷爷奶奶。到家后见父亲已是病状，女儿将带去的糖果剥给爷爷吃，父亲吃了一颗，轻抚着孙女的头，会心地笑了,却也剥了一颗送到孙女口中。母亲说父亲已几天不思饮食，叫我带他医院去检查输点液体。我心一紧！午饭后，我赶忙与母亲一起烧好热水，给父亲洗了个澡。说来惭愧，这是第一次，也是此生唯一一次给父亲洗澡。事后别人还说这是自己可感欣慰的一点。

跟父亲洗完澡，他已感觉体累，我赶紧送他去医院。背他上楼后，他已呼吸急促。我立即和哥、姐商量后，租车将父亲送到县城医院……父亲从上病床起直到第二天上午，在病床没有呻吟，没有挣扎，更没有对晚辈的责备之言，静静安详地去了。留下对人生的坦然、对生活的眷恋、对亲人的牵挂和对自我的无奈……

女儿在不停的哭叫着要爷爷，我和女儿还有哥、姐久跪在父亲的"病床前……

那天起，雨很大，接连几天不停，乡下路泥泞覆过了脚背，直到父亲下葬后……

后来，母亲说两个月前，清明节你们回家下乡上祖坟。我和你父亲从乡下先回家后，你父亲第一件事就是烧水泡茶，说是等你们回来口渴了喝。父亲泡好茶后，就不停的来回踱步，数次到家门口张望，又数次失望地回屋踱步，没想到你们从乡下回来没到家就径直走了。那天晚上，父亲比以往睡得更早，而比以往睡得更不踏实。泡好的茶当晚也没舍得倒掉。其实，那时父亲就已经常念叨、很挂念、很想儿女、孙辈们了！

母亲还说，父亲听说我搬了新家后，就曾对她说：“等我的腿脚方便点就和你去幺儿的新家看看。”我知道，那是父亲为我还没有接他来看新家找了一个美丽的借口。

………

后来，女儿曾在回忆爷爷的日记中写道：爷爷真可怜，就连能活到我的两个读大学的姐姐毕业找到工作，这样的小小愿望都未能实现就离开我们了。我很想念我慈祥的爷爷。

我很想喝那年清明节父亲先回家为我泡的茶，想起留下终身遗憾的一缕缕清茶香。

我更难以释怀，父亲走时我搬新家已经两年了。这是我心里永远的痛。

我时常想起，那年初夏雨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