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幽径散文

田园幽径散文

橙黄的暮光在河心涂抹，微澜匍匐，仿佛一尾金色的鱼鳞。河桥简短古朴，依稀可见桥上的苔青，跨过河桥，如同跨过一道结界，疲倦的身心顿时减了分量，紧绷的衣领给脖子松了绑。

我沿着梯田环抱的小径行走，一步步逼近眼前的村庄。田埂上泥土的腥味与青草的甘甜味掺在一起，像是灌入骨髓一般令人觉着几分酥醉，脚步也不由得慢了下来，两脚并立在梯田一畔用鼻腔吮吸着。而在城市里，脚步总像是在赶下一班车，川流不息的人潮与车流将你包围，如同高速运行机器里的一个零部件，完成一个个指令。

望着前面的村庄，越是靠近，心下便有一种近情情怯之感。禾田在小路上的两侧平坦地铺张，一眼可以望到岸头。禾稻青黄色的叶丛里透着一弯弯低垂的穗，饱含菁华，却显得如此谦卑，像无数虔诚的圣徒俯首向着苍天祈祷，祈求甘霖。

不知村里的哪处，正炊烟袅绕，淡灰色的烟在半空中迂回扩张如无脚的云，这极像是陶渊明诗里“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的情景。

在狭窄的小路上，一位挑夫从我身后赶来，篮筐里盛着几个硕大的西瓜，草梗在中间夹杂缓冲，汗水在挑夫的胳膊和额头上排队降落，短衫已被染成浆灰色。我侧身驻足，匆匆的对视中没来得及拼接记忆中的面孔，他已从我身边掠过带起一阵风。相距如此之近，挑夫在我身侧经过却没有丝毫擦碰，我像一位错过列车的旅客，被遗落在车窗外暗自失落。

看着远去挑夫的肩背在扁担上跳着舞，如同踏着一根钢丝绳颤颤巍巍又不失平衡。负重之下，他的脊背有些弯曲的像一只苍鹰的喙。而我怔在那里，似在观赏着一场独幕剧，目送他那执拗似的背影。心底油然而起一阵慕羡与敬佩，我曾经多次幻想过做一个田园里的挑夫，但望而却步。

临近村口，有一户人家敞开着酱紫色的木门，一位老人在门前的树荫下乘凉，远远地遥望着我走来。那深望的眼瞳牵起脸颊上一圈圈皱纹似乎是要把我认出来，嘴角有一丝抽动，仿佛要脱口而出一个名字。转而，落寞的神情消解了她脸颊上的皱纹，又重新将双眼寄望远方。另一位中年妇人在支起的木杆上翻转着手中的丝绒线，臃肿的.手指雨点式地挥动像奏着一把七弦琴，默默无音。

如今，村里已经没有几户人家，多数人奔向了城市，过道上的杂草像长了脚似的已渐渐充塞在屋宇的各个角落无人修葺，池塘里也涨满了水草。如此，多少年后，此地是否将颓落成一片荒园。

曾经多少次想回到这个依恋的故地，看满塘的荷叶像带着遮阳帽的摩登女郎扭着纤瘦的腰枝，在椿蓬庇荫下听聒噪的蝉声，唱唱停停。只怕，这番景象是很难再现了，眼前是被丛草遮拦的过道，那蜿蜒的轨迹也不知通向何处。

倘若，人心可以修剪，去除浮华的藻饰，还他一颗朴素的心。我想，这片田园又将重现那独有的一条幽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