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年少时

秋风凛冽，落叶归根。

已经有十年没回到村子了。姥姥走后，再也没回来过。

进入村子，沿着篱笆墙，很快就到了姥姥家。姥姥家的池塘早已干涸，长椅也斑驳不堪。梧桐树的落叶飘飘荡荡落下，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踩在一地厚厚的落叶上，姥姥坐在长椅上笑眯眯的看着我。时至今日，姥姥慈祥的模样，仍旧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姥姥生在大户人家，从小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嫁给姥爷后，洗衣做饭照顾孩子，一样都不差。我从小在姥姥家长大，那时姥姥家的池塘养了小鱼，姥姥一天不落的喂它们，宝贝的很。每天早上起来，我一定拿着小渔网去捞鱼，姥姥见状总是笑骂着说：“妮儿啊，那些鱼早晚会被你玩坏的。”说完，把我抱起来，坐在长椅上给我挽袖子。“衣服都湿了，冷不冷呀，玩完姥姥去抱你洗澡。”姥姥虽然宝贝她的鱼，可她更宝贝我。夏天天气热，姥姥就带我到梧桐树下的长椅上睡午觉，她拿着蒲扇为我扇风，嘴里哼着歌谣，姥姥的歌谣像像羽毛一样，轻轻扫我的心。树上的蝉鸣，池塘里的小鱼越出水面的水声，与姥姥的歌谣融为一体，是我最好的安眠药。每个阳光下的午后，都是我最喜欢的。是姥姥为我扇的风，是姥姥为我哼的歌，也是姥姥慈祥的模样。多年以后，当学到岁月静好这个词时，我才知道，原来岁月静好，就是和姥姥一起度过的时光。

每年的端午节都是我最喜欢的节日。早上叫醒我的，是一阵阵蒸粽子的清香。我摸索着去厨房，姥姥拿出一个已经蒸好的粽子给我，一口咬下去，满满一嘴的红豆与大枣。偶尔我也会跟着姥姥一起包粽子，可是我手小，糯米总是掉出来，姥姥笑着说：“俺妮儿手小，有福，不是干活的命，就适合享福……”姥姥操劳一生，还未等享福，就与世长辞。

姥姥是在睡梦中走的。等我到家时，姥姥躺在炕上，面容慈祥。村里老人说，这是福兆。姥姥终于在最后享了福。姥姥的一生都是围着丈夫孩子转，毫无怨言。

我坐在长椅上回想与姥姥一起过的生活，这村子这池塘这长椅，甚至这每一片落叶，都有我与姥姥的痕迹。曾经拜读过杨绛先生的翻译作品，有这样一句话：“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简朴的生活、高贵的灵魂是人生的至高境界。”姥姥大概就是这样的人。以后再没有人为我留下满地的落叶，再也没有人为我挽袖子，再也没有人握住我的手教我包粽子。姥姥，谢谢你参与过我的一生。

村庄荒无人烟，池塘早已干涸，长椅斑驳不堪，一切都变了模样，但我与姥姥最美好的回忆却永存这里。

落叶归根，姥姥，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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