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忙与瞎忙

所谓真忙，如写情书，如种自己的地，如发现九尾彗星，如在灵感下写诗作画，虽废寝忘食，亦无所苦。这是真正的工作，只有这种工作才能产生伟大的东西与文化。人在这样忙的时候已把自己忘掉，眼看的是工作，心想的是工作，做梦梦的是工作，便无暇计及利害、金钱了；心被工作充满，同时被工作洗涤，于是手脚越忙，心中越安怡，不久即成圣人矣。情书往往成为真正的文学，正在情理之中。所谓瞎忙，表面上看热闹非常，其实呢，它使人麻木，使文化退落，因为忙得没意义，大家并不愿做那些事，而又不敢不做；不做就没饭吃。在这种乱忙的情形中，人们机器般地工作，忙完一饱一睡，或且未必一饱一睡，而半饱半睡。这里，只有奴隶，没有自由人；奴隶是不会产生好的文化。这种忙把人的心杀死，而身体也不见得能健美。它使人恨工作，使人想尽方法去偷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