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给自己漫画作文的丰子恺 却视她为“知音者”
原标题：从不给自己漫画作文的丰子恺，却视她为“知音者”
作为丰子恺先生的忠实“粉丝”，明川与1898年出生的丰子恺相隔约半个世纪，空间上更是香港与内地的距离。现代人连面对面都难知彼此心事，但“他们的画作与文字，相隔几个年代，仍能气息互相呼应。”
（丰子恺漫画《小桌呼朋三面坐 留将一面与梅花》）
高山流水遇知音
作为中国现代著名漫画家、散文家，丰子恺的绘画和文章在几十年沧桑风雨中保持一贯的风格：雍容恬静，质朴隽永、耐人寻味。寥寥几笔，就勾画出一个意境。比如《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几个茶杯，一卷帘笼，便是十分心情。
（丰子恺漫画《人散后 一钩新月天如水》）
他的散文在中国新文学史上亦有较大的影响。这些作品除一部分艺术评论以外，大都是叙述他自己亲身经历的生活和日常接触的人事。遣词造多用平实平淡的文字和略笔，言简意丰。丰子恺曾经说过：“因为我作漫画，感觉同写随笔一样，不过或用线条，或用文字，表现工具不同而已。”
不过有人却发现“子恺先生的散文很好，就是不曾为自己的漫画写过文字，也许他以为画里的意境，无需文字说明吧”。（香山亚黄《丰子恺漫画选绎》1975年序）
丰先生的书画水平之高明自不必详述，而一千个读者也自然对丰子恺的漫画有一千种解读。这想必也是丰先生如此行事的原因之一吧。
而在这“一千个”读者之中，丰先生竟也发现了自己的“知音者”：
（丰子恺漫画《门前溪一发 我作五湖看》）
“明川在给父亲的信中附了《门前溪一发 我作五湖看》《中庭树老阅人多》图文对照二页。记得当时父亲看了前一幅的解释，点点头说：“解释得不错啊！”看来他那时处世的心情与这一画一文的内容相合拍的。（丰一吟：《再版代序：话当年》）
丰子恺先生的女儿丰一吟在这段叙述中提到的“明川”，原名卢玮銮，曾用笔名小思、卢颿等，是香港当代著名小说家、教育家。1939年生于香港，原籍广东番禺。
（明川卢玮銮）
作为丰子恺先生的忠实“粉丝”，明川与1898年出生的丰子恺相隔约半个世纪，空间上更是香港与内地的距离。现代人连面对面都难知彼此心事，但“他们的画作与文字，相隔几个年代，仍能气息互相呼应。”（香山亚黄《丰子恺漫画选绎》1975年序）
明川对于自己为丰先生漫画所作之文，在世事变迁之后更是感触良多：“二十年来，香港变化很大，人的心思、感情也改变不少。读者作者恐怕都已不习惯这种迂回婉转的老笔法—在风中月下踱步沉思的日子，太古老！一切追求快速跳跃，讲究即时效应，忘记过去，不想未来，怜取眼前人，也不过捕捉莫名的一刹那快感，这是香港生活的写照。引出这些文字的是丰子恺先生的漫画，仍然渗透永恒的纯朴与温厚，静静如一泓碧翠，反照日月，万物关情。”（明川再跋，一九九一年）
（车水马龙的香港街头）
——明川眼里香港生活的再写照，又怎能说不是如今内地社会的写照呢？可见高明的艺术总是有穿透时间与空间的力量。
而现如今，又有多少人，愿于匆忙的生活中，如当年的文人那样伫立、凝眸，只因确信爱它的故人仍在世间？
“我深知今夜故人不来，但我仍风中伫立。”（明川再跋，一九九一年）——这看似喃喃自语的一句，又焉知不是明川对丰子恺先生的隔空表白？
（丰子恺漫画《独坐》）
于众生中观众生——《众生相：丰子恺漫画选绎》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于2017年底出版的《众生相：丰子恺漫画选绎》为香港引进版本，精选89幅中国漫画艺术奠基人物丰子恺先生漫画，丰先生“知音者”、香港文学代表人物明川撰文解读，丰子恺的女儿以及好友，分别作序交代互称知音的两代人之间穿越时空、珠联璧合的合作创作背后的故事。《丰子恺漫画选绎》自1976年问世至今，已连续五次修订再版。
《众生相：丰子恺漫画选绎》
画作按主题整合成六个类别：儿童相、学生相、民间相、都市相、战时相、古诗今画，配以明川精彩的文字演绎，阐述画家的弦外之音，联系当下的生活，读来毫无隔膜：
儿童相妙趣横生，学生相深刻写实，都市相雅俗共赏，战时相悲怆苍凉，古诗今画清新隽永……一书读完，可谓看尽众生百态。
《众生相：丰子恺漫画选绎》
此次三联版新取标题《众生相》，一重意思是佛教语。谓人我四相之一；二则指世间各种人的表现和面貌。早年师从李叔同学习绘画、音乐的丰子恺深受其佛学思想影响，也因此养成了平和的个性。他与世无争，用佛家的眼光去阅读世界、发现世界，站在众生之中审视众生相，触动处尽是爱与悲悯。
如丰先生漫画多有留白相似，虽然明川的文字仅五万字，但文字的空白处，却不止这些。若观画与品文的同时，还有另外的收获，这本书也算物尽其用了。
《众生相：丰子恺漫画选绎》
口袋里的人间百态，与明川一起读懂丰子恺
丰子恺的漫画，多描绘日常生活的情景，既雅俗共赏，又曲高和众，隐含着出世的超然之意和入世的眷眷之心。
“丰先生是位泥土味极浓的长者，爱国家、爱人，更爱小孩子、爱大自然、爱和平，总之，画笔中的每一滴墨，都是浓得化不开的爱。……他经常描写穷苦人家的生活，且认为贫穷对小孩子是最不公平的……他的意思是：爱与平等是人类的天性，造成阶级观念的成人，应该反省。”（孙淡宁初版小序）
（丰子恺漫画《我家之冬》）
而明川依画作文，与丰子恺原画之境十分贴合， “画与文字融洽处，为我们寻回一分失去的古朴感情。”（香山亚黄1975年序）
从李叔同到丰子恺，从丰子恺到明川，从明川到我们，世界已经变化了多少轮，而一册小书在手，那些简单笔画以及清新隽永的文字构成的无限深意，依然历久弥新。
《众生相：丰子恺漫画选绎》
小书古朴典雅，轻盈精巧，却包含世间百态，正与其隽永诗意的文字相得益彰。置于枕边或随身携带，或许机缘巧合，它有一两句话中了你的意。
封面选取丰子恺漫画《疲》，大有“冷眼观世间百态”之感。大块留白设计正与丰子恺的绘画风格相呼应。精装纸面布脊，大方典雅且不易磨损，小开本+轻型纸更轻便，易于随身携带。全书以暖色调朱红和米黄为主色，温暖柔和，如一缕斜阳。首次采用双色印刷，砖色底色使画面柔和雅致，古色古香。
（丰子恺漫画《大树被斩伐 生机并不息 春来怒抽条 气象何蓬勃》）
明川在香港三联书店2016年版的《丰子恺漫画选绎》三跋中写道：重读此书，翻到“战时相”最后一画一文，忽生感触。自二〇一五年八月七日，般咸道四株细叶榕墙树被政府一夜间斩首后，我几乎每周去看残余树身一次。只见断处绿叶蓬蓬，最初误为本叶，顿觉果然“大树被斩伐，生机并不息”。（明川三跋，二〇一六年）
（丰子恺漫画《樱桃豌豆分儿女 草草春风又一年》）
斯人已逝，世间再无丰子恺。唯有在其作品中体会他高远而简朴的思想与精神了。幸而“大树被斩伐，生机并不息”，这便是先生给我们留下的一份礼物吧。
正如丰子恺先生所说：其实，物何尝变相？是我自己的感觉变叛了。
《众生相：丰子恺漫画选绎》丰子恺 图 明川 文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2017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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