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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东乡土风情散文系列之十二:常福龙|柿子树

2020-11-17 16: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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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子树

文/常福龙

如果时间能够穿越回到20年前,树形高大、枝干婆娑的柿子树在乡村的田间地头、山野沟壑随处可见,柿子树成片的地方多以柿子沟、柿子夼命名。

柿子树生长的田脚、地堰等地方大多土质贫寒,但只要有稍许的土壤让它扎下根,它丛生的侧根就开始向四周延伸,掠过顽石,与土地紧紧地拥抱,支撑起高大的枝干。在河边、在坍塌的地堰上,常常能看到树根已经大部外露的柿子树,但依靠扎在里侧的树根的支撑,依然风吹不倒,水冲不走。

柿子树的生长极其缓慢,我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孩童到如今的人到中年,我所熟悉的村里的那些柿子树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它们以一种极其淡定的心态在年轮回转、世事变幻中从容不迫,每年的变化也只是在树干的深处,默默增添一圈浅浅的年轮,祖孙三代乃至上溯到更多的祖先,都可能曾经是这棵柿子树下的顽童。因此,村头那些树围需要两个大人才能合抱的柿子树的树龄看来需要以几百年计。

岁月的沧桑使柿子树的枝干呈现一片乌黑,表皮纵横起皱,粗糙不堪。而人们为了抑制树的生长让它多结柿子,每年都会人为地在树干上割出一个圆形的伤痕,一年年积累起来就像是给柿子树套上了层层叠叠的项圈。

柿子树的主干延伸出的枝条多呈扇形,每个侧枝又独立成片,枝头小枝纵横,远远望去,每一棵柿子树都是一盆放大了的盆景。

冬天里的柿子树枝干料峭扭曲,在寒风中颤抖,与死树无异。但只要空气里荡漾起春天的暖意,枝头立刻吐露出深红的芽胞,随着天气的转暖叶片依次伸张开来,焕发出无限的生机。

春末夏初百花怒放的季节,柿子树绿叶重叠的芽胞深处便开出一朵朵雪白的几何形花朵,藏在深深的绿叶深处,毫不张扬,花并不香,偶尔有几只嗡嗡采蜜的蜜蜂飞来,徘徊瞬间即刻离去。

花瓣褪尽以后枝柄处便露出一个小巧的果实,绿色呈多边形。每一个小生命都拼命地吸取养分长大自己,但总有些孱弱者在竞争中失败,无奈地从枝头脱落,在树下枯干腐烂。

夏天绿树成荫的时候几乎见不到柿子果实的影子,它们藏在浓绿的叶子下面偷偷地生长着。柿子树高大舒展的树冠,为夏天酷暑难当的人们支起一把乘凉的大伞,扫净树下的石子铺上一领凉席或一块厚实的塑料布,仰面躺下,整个人都在柿子树的呵护里了。偶有零散的阳光透过枝干的缝隙散落下来也并不刺眼,树荫下的阵阵的凉意,让每一个毛孔都无比舒适。三四个小孩聚在树下,下棋、打扑克、吆三喝四的动静盖过了树干上拼命嘶叫的各种蝉的声浪。

时间刚过立秋,柿子树上就能见到一两个黄彤彤的果子在枝叶间摇曳,诱惑着你的食欲,撩拨着你的味蕾,那是受病早熟的果实,在那个垂涎欲滴的时刻也是我们的最爱。每年这个季节,我们三五成群游走在相距不远的柿子树中间,用石块打,或上到树枝使劲摇,但这样做的结果即使熟透了的柿子落下了,也在地上摔的粉碎沾上了泥土,惋惜地捡起来清洗一下泥土吃到嘴里也不过几口。最稳妥的方式是,用一根长杆子绑上网兜套进去使劲拽,但在我们小的时候要找到一根长竹竿是一件很为难的事情,所以就有胆大者踩着下面一根树枝,攀着上面一根树枝慢慢走到能用手摘下熟柿子的地方,腾出一只手小心完整地摘下来,再小心翼翼地托着柿子抱着树干滑下来,坐在地上轻轻地揉软了,摘下底部的果柄,把嘴巴附在露出的圆圆的口上使劲吸,刚才还鼓鼓的柿子立刻瘪了下去,吸空了里面的果肉再把空了的果皮吹起来,拴上绳就像一个小灯笼。

但这都是很侥幸的事情,如果恰巧走在半道,脚下的树枝不堪忍受如此重量突然折断了,胆量再大的孩子这时也只有在半空中落下重重地摔在地上,磕破皮的有,昏迷过去的也有,摔死的没听说过。所以对那些长在枝干伸出堤堰,或横枝下面是乱石成堆的河滩的熟柿子,除了咽咽口水,胡乱地扔几个石块外,再馋的孩子也不敢玩命。

只是几场秋霜过后,满树的绿叶就像被魔术师施了魔法一样透出深红、黄绿等各种颜色,变得五彩斑斓起来。这时,满树的果实也一起变黄了缀满了枝头,在强劲的秋风中摇曳着,成为田野里最美的一道风景。

等到柿子树的叶子大半落净的时候,忙碌了一个秋天的人们,开始收拾起摘柿子的长杆和各式的篓子或筐,全家出动推着车子上山开始摘柿子了。大人们爬上树,把篓子用绳子拴了吊在得手的树干上,一只手伸开手中用纤细的松木杆做成的工具,将前头劈开的尖嘴对准了结了柿子的细枝,慢慢地插结实了再用力一扭,缀着柿子果实的细枝就被折断了,摘柿子的人站稳了慢慢地将松木杆后撤,连同树枝一起从尖嘴里扯下放进吊着的篓子里,再伸出木杆对准另外一个细枝,周而复始。

当装满树枝和柿子的篓子被放下来的时候,也是树下盼望已久的孩子们最兴奋的时候,他们抢上前,在篓子里扒拉,寻找那些已经熟透了的柿子,找到就摘掉果柄用力吸,弄得嘴上满是柿子的汁液。俺们农村的孩子不在乎,抬起胳膊用衣袖一擦就干净了,倒是原本干净的衣袖立马污浊不堪了。

大人们接下篓子后,立刻将柿子倒在带来的塑料布上,将空篓子递起,不敢耽搁摘柿子人的活计,再用力拽掉每一个柿子顺带下来的枝叶,收拾干净了放到带来的筐里。

摘净一棵柿子树需要一天的时间,等一家人推着沉甸甸的篓子或筐子离开的时候,留下的是光秃秃的树干和满地的残枝败叶。偶尔枝头还剩下几个没有摘的柿子,那是主人特意为来年留下的“兆头”,也是鸟雀们的最爱。

摘回来的柿子带有浓烈的涩味,需要在温水泡几天才能食用。这时,需要把盛水的水缸腾出来,放到炕头上,装满大半缸柿子,再把锅里烧的温水倒进去完全淹没了缸里的柿子,盖好蒙上棉被捂上四五天,中间还要换一、两次水,一般折腾两三次柿子就没了涩味,再用车子推着,毛驴驮着走村串户卖掉,每年都能得到一笔不少的收入贴补家用,因而柿子树世代传承被庄家人用心呵护着。

柿子树的厄运是从它们被收归集体所有之后开始的,最初被砍伐是生产队需要烧柴提高地瓜苗温床的温度,随着树下砍树人的一阵忙碌,挺立了上百年的大树挣扎着扭曲着“轰隆”一声倒下了,人们一拥而上,树枝被塞进灶坑化为熊熊火焰,树干被锯成厚厚的板材做成了社员家里的菜板、面板。

土地重新分配以后,柿子树又因为所有权的归属问题再遭不幸。按照当时的分配原则,柿子树在谁家土地的地堰上就归谁所有,但柿子树的枝干更多的是遮住了下面那块地的阳光,年年受损却得不到补偿的下边地块的主人便采取用火烧,用硫酸腐蚀的方式置柿子树于死地。无法调和的利益纷争,柿子树最终成了受害者。更大的浩劫出现在我们这里大面积种植苹果和樱桃的时候,与这些果树相比,柿子树的收益在他们看来已经无足轻重了,于是人们纷纷砍掉地堰、田头的柿子树,为苹果、樱桃提供更多的阳光,所以当我如今走在老家的田野里,我只能凭借儿时的记忆回想起这里还有哪里,曾经的那些柿子树的身影。

这些年加强绿化流行大树进城,可怜的柿子树不幸也被选中。在城里的街角、公园里常看到被千辛万苦移栽到城里的柿子树,被铁丝牵着,被吊瓶呵护着,但习惯了独隅于田野一角的古老的柿子树,生机只是昙花一现就魂归故里。这些失去生命的柿子树就像在严冬里休眠一样静默着,但我知道它们永远不会再有春天!

作者简介:常福龙,男,1969年生,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省散文学会福山创作之家副秘书长。爱好根雕、养花、写作,文章散见于《胶东文学》《胶东散文年选》《烟台老龄》等报纸杂志和网络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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