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这样的文章 简直是一种享受。”什么样的文章?写了多少?——读《季羡林全集》札
季先生的序跋之作单列一卷,即第六卷,护封上引用了《<季羡林序跋选>序》中的一段话:“我不但喜欢读序跋一类的文字,而且也喜欢写。……序跋这一种体裁没有什么严格的模子,写起来,你可以直抒胸臆,愿意写什么就写什么,愿意怎样写就怎样写。……写起来如行云流水,不受遏制,欲行则行,欲止便止,圆融自如,一片天机。写这样的文章,简直是一种享受。”
既然如此喜欢,季先生写了多少篇呢?第六卷收文242篇,另有“本卷未收的存目文章”77篇,共319篇。季先生名气大,寿命长,耄耋之年依旧思维敏
捷,笔耕不辍,数量很多也就不足为奇了。
一、关于序跋
所谓序跋,指的是序文和跋文。序文是“一般写在著作正文之前的文章。”跋文则是“一般写在书籍、文章、金石拓片等后面的短文,内容大多属于评介、鉴定、考释之类。”见第7版《现代汉语词典》。
“书是庭院,序是影壁,跋是后花园。”出处不太确定,有最典雅的比喻之说,确有道理。简而言之,写在正文之前的叫序,写在正文之后的叫跋。序也叫序言、叙言、引言、导言、前言等,跋也叫后序。比如司马迁的《货殖列传序》和曾巩的《〈李白诗集〉后序》。
明朝学者徐师曾的《文体明辨》里有言:“凡经传子史诗文图书之类,前有序引,后有后序,可谓尽矣。”序跋的演变过程本文不论,现在的书籍多有序而无跋,则是最基本的事实。
序有自序和他序之别,能为他人作序者,往往是那些德高望重者,也有位高权重者,不管怎样,反正一般人是没有资格为他人作序的。
二、概而言之
概而言之,季先生的序跋之作亮点很多,亦不乏名篇,但传世佳作谈不上,比较重要的篇目有以下30篇,兼备文学性和学术性。
《<赋得永久的悔>自序》;《<季羡林学术论著自选集>自序》;《<季羡林序跋集>序》;《<季羡林学术文化随笔>跋》;《<季羡林文集·第十三卷>后记》;《<赵元任全集>序》;《<纪念陈寅恪先生诞辰百年学术论文集>序》;《<胡适全集>序——还胡适以本来面目》,需要指明,本文26页,在季先生序跋之作中篇幅最长。
《<舞论集>序》;《<人生絮语>序》;《<长歌当啸>序》;《<人生漫谈>自序》;《<雪炉诗稿>序言》;《<文学语言概论>序》;《<东方文学史>序》;《<20世纪现代汉语语法“八大家”选集>序》;《<神州学人丛书>序》;《“勺海拾回的小诗”摄影展前言》;《<最可敬的人——中国大学校长忆恩师>序》。
《<中国翻译词典>序》;《<东方文化集成>总序》;《<东西文化议论集>序》;《<中国飞天艺术>序》;《<敦煌佛画>序言》;《<西学东传人物丛书>序》;《<20世纪中外文学交流史>序》;《<西文中国学研究图书目录>序》;《<成语源流大辞典>序》;《<中国历代名家散文大系>序》;《<百年百篇文学经典散文卷>序》。
《<季羡林序跋选>序》,“检查一下我为别人写的所有的序,有一点是可以告慰于自己的:我没有做违心之论。”《<欧美文学论集>序》,“我为之写序的书,内容五花八门,连自己看了都有点吃惊。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原则:决不说空话、废话。在这篇短序里,我认为,尽管似乎有点离题,实则皆非空废,明眼人自能看出,用不着我来饶舌。有人说,最高明的序是不即不离。太‘即’了则死;太‘离’了则空;不死不空,得乎其中。我这篇序够得上不即不离吗?请方家评断。”
方家何在?网上发现了两篇,《语篇视角下的季羡林序言研究》,曲阜师范大学硕士论文,作者张应恒;《谈季羡林先生的序跋》,作者王树英,社科院研究员,发表于《孔子研究》,对先生序跋的评价,一言以蔽之,水平非常高。百度里介绍了三本专著,《中国古代序跋史论》,《中国序跋鉴赏辞典》,《明代小说序跋研究》,非术业专攻者怕是兴趣索然,而只要肯钻研的话,那就事事皆学问,处处有洞天。
三、序跋名篇
话题太大,篇幅上限为两千字,蜻蜓点水而已。司马迁的《史记·太史公自序》,知人论世,文史价值极高。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其崇高地位无需多言。王勃的《滕王阁序》,通篇对偶,全文用典,就问你服不服?李白的《春夜宴从弟桃李园序》,“诗仙”的文章照样惊艳。欧阳修的《五代史伶官传序》,夹叙夹议,史论结合,一代文宗,名篇佳作。
《汉乐府·孔雀东南飞》,“汉末建安中……时人伤之,为诗云尔。”此所谓诗序;白居易的《琵琶行》,“元和十年……命曰《琵琶行》。”亦为诗序。宋濂的《送东阳马生序》和《送天台陈庭学序》,惜别赠言,称为赠序,《古文观止》里就连续选录了韩愈的《送孟东野序》等6篇赠序。
鲁迅《呐喊》自序,“这样说来,我的小说和艺术的距离之远,也就可想而知了,然而到今日还能蒙着小说的名,甚而至于且有成集的机会,无论如何总不能不说是一件侥幸的事,但侥幸虽使我不安于心,而悬揣人间暂时还有读者,则究竟也仍然是高兴的。”大家手笔,意蕴悠长,大师风范,钦佩之至。
窃以为季先生的序跋之作,尚难达到如此成就,但这并不影响先生的名气和地位。序跋写作并不难,写得精彩亦非很难,但要写成传世名篇,戛戛乎其难哉!
“写这样的文章 简直是一种享受。”什么样的文章?写了多少?——读《季羡林全集》札记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