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清明时节
大年初六,让人还感到有些冬天的寒意,城市的早晨还被一层薄薄的轻纱笼罩着。我们迎着永宁河的寒风,踏着松软的泥土,来到了岳父的坟前,献上我们新年的问候,祭奠他的在天之灵。岳父有着与共和国强盛相关的名字,也许是没有什么文化的曾祖父出于希望国强家盛的缘故吧!给岳父取了国强这个名字。
岳父离开我们已有六个年头了,每年的春节我们都要到他的坟前去祭奠他。仰望长空,往事如风,岳父的身影老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串起点点滴滴的回忆,写下些文字以祭我的岳父。
记得学习“三个代表”的时候,单位都要求写学习心得,我也不例外,我陷入了写学习心得的烦恼中。岳父知道了就鼓励我:写吧!写好了我给你看看。六月的天,闷热烦躁,我熬夜疾书,结合工作实践,理论联系实际,洋洋洒洒写成了七大篇《结合自身实际,创造性开展工作》的心得文章,送与岳父指点,没想到岳父只问了一个问题,没有做任何修改第二天就给了我,只说了一句:“好”。
要想得到岳父一句“好“的评价我知道是不容易的,因为他在领导岗位上历任过部委的副主任,副局长之类的职务长达十多年之久也曾是我们部委的副主任,看过的文件,资料,文章难以计数而且我又知道他是一个工作认真要求严格的人。能得到这一评价我知道他是发自内心的,也许是我的文章的确让他满意。果然在汇报会上,我的文章获得一致好评。
岳父是我们县一个单位的副局长,我记得那几年正逢企业“破产”,职工“下岗”的严峻时期,矛盾突出,民怨极深,单位有经验能处理这类辣手事的人极少,一个萝卜一个坑,他就这样奔走于一个个企业,一个个生产车间,一个个无休无止的座谈会,还要应付省、市、县上级主管部门的检查,汇报出席各种会议。每次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很为他瘦弱的身体担心。望着他多纹的前额,过早的白发就是他为工作操劳最好见证。
天空在一片片雾色中变得灰蒙蒙的,城市也在我的眼前变得朦朦胧胧,而岳父的一些生活片断在我心中渐渐清晰了起来。
川南的群山环抱中有一个富有韵味的村庄叫“甲寨子”村,我不知道它名字的来历,但我知道我的岳父就出身在这里。这里山林茂密,良田沃野,溪流清澈,民风淳朴。在一个小地名叫“天堂沟”的地方,岳父的祖屋就坐落在这里。房屋是川南简朴的民居,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唯一让人感觉特别的就是岳父和岳伯父的名字,岳伯父叫国富,岳父叫国强。纯朴的曾祖父多么希望国家富强啊!但我想,那时曾祖父给他们兄弟俩取这名字时可能并没有这一含义,只是希望家庭兴旺,希望兄弟身体强壮吧!
“天堂沟”通往前面的镇上有十多公里,通往后面的镇上也有十多公里,而且要爬一个有一公里长又高又陡蜿蜒崎岖的山坡,别说肩担背扛就是空手走都会让人汗流浃背,腰膝酸软。山里的条件极其艰苦而就是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岳父念完了高小。正值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岳父幸运地穿上了军装,成为了光荣的解放军战士走进了部队这所大学校。
几年的军旅生活塑造了一个全新的岳父。他能说会道,能歌善舞;他的文章透出睿智的哲理,语言犀利;他的歌声富有磁性,他的舞姿让女士动容;他的工作作风泼辣,从而也就有了军人的直率,正直,无私和坚毅……
从部队转业回到地方,岳父先在一家国营企业当保卫干事,凭借出色的工作业绩,走上了领导岗位,负责管理着计划经济时期最“红火”的商业局工作,后出任县“农委”副主任,九十年代中期又回到“商贸口”,继续领导“商贸口”的工作。
虽然岳父从事领导多年,但由于性格使然,从没有凭借自己手中的权力为自己和亲人谋取过点点私利。有的企业逢年过节送点红包,他婉言谢绝,送点礼物也耐心退回,岳伯父的儿女们没有因为岳父是局长而走出贫穷的大山,就连自己的三个女儿她们都是靠个人的奋斗获得了自己人生的位置。在改革开放后,在这物欲横流的社会是难能可贵而又让亲人们不可理喻的。
在曾祖父,母相继去世的一年里,当了多年领导的岳父却拿不出过多的积蓄把丧事办得风风光光。听我夫人讲她看见父亲流过两次泪。一次是在曾祖父的丧事中,一次是在曾祖母的丧事中。望着父亲痛苦地用手捂着扭曲的脸,努力不让我们看见他痛苦的表情,我们的内心比刀割还难过。我们三姐妹不相信但也相信父亲没有什么积蓄,因为我们知道他太过于正直了。“水清则无鱼”,“常在河边走就是不湿鞋”这个道理也许就是对他真实的写照。
二00三年,完成了国企改革任务的岳父本来可以休息了,但内心炽热,对人和工作都充满热爱的他没有休息,面临年轻领导的到来,他还要“送一程,扶一程”,每天按时走进他的办公室,向新领导介绍各企业的详细情况并对存在的问题提供解决决策依据,负责管理着他该负责的工作。
孟春的一个下午,岳母告诉我们岳父生病住院了,我们怎么都不相信身体虽然瘦弱但充满旺盛活力的岳父会病?我们赶到医院知道了岳父的确是病了,诊断为轻度脑溢血,但我们看到他生活起居可以自理,乐观豁达的样子,我们少了些担心。他告诉我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住两天就可以回去上班了。
我在医院照顾了岳父一个晚上,还共进了晚餐,见他精神非常好感觉并无大碍。第二天一早我们接到电话说岳父不行了,我和夫人赶到医院,岳父已处于昏迷状态,医生正在进行抢救。望着病床上的岳父脸上没有了笑容,眼睛眉头紧闭着,前额和眼尾布满了皱纹,像似干枯了的树皮,一夜间长出的胡须就像刚刚割过的稻草杂乱无章。这就是纪录了岳父艰辛,酸楚,坎坷人生的脸。十点过钟,岳父带着无奈连同他的遗憾和对自己无愧的一生永远地走了。
亲戚,朋友,同事听到岳父去世的消息都不相信,那么一个坚强,乐观,豁达的人怎么就走了呢?前天还同他在一个企业开会,前天还和他在宾馆接见外地的客商,前天还和他……
在清理岳父的遗物时,除了记录他辛苦工作的一大堆笔记本和一些尚未完成的文学作品外,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更没有什么存折存款单。我们不能不为我们有这样一位“两袖清风邀明月,一腔热血对长空”,的父亲感到骄傲和自豪。
岳父走了,永远地走了。但他的音容笑貌永远留在了我们的心中,他的无私、敬业和很多好的品德却是我们一生的财富。
安息吧!我们的父亲,我的岳父。
作者介绍:冷润生,号红岩居士,中国散文家协会、诗赋学会会员,泸州市作家协会、诗词学会、评论家协会会员,作品多次获全国散文征文奖。小说、散文、诗词作品发表在全国及海外30多家报刊杂志;新闻、通讯、报道发表在国家10多家核心媒体、重要媒体、重点新闻网站。作品收入《盛世长讴》《时代颂歌(全国诗歌散文精品大观)(精)》《中国人文地理散文精选集》《林中凤凰》《纸上时光·当代优秀散文精品集》《泸州文艺作品选》,著有散文集《狼腾文集》,评论文集《凭窗纵横》《随风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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