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从没到过天安门 却创作了歌曲《我爱北京天安门》最终圆梦
金月苓
金果临
1969年的金果临只有13岁,在上海市常德路第二小学读五年级。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变幻莫测,对他来说作为学校里的墙报委员,绘出心目中的天安门形象——太阳光芒万丈映衬下的城楼,无数招展的红旗和盛开的葵花——始终是件重要的工作。
但因为外界运动的影响,学校里上课也是时断时续。得了空闲的金果临常自己在家画画、写作,陆续创作了不少儿童诗歌。
1969年11月29日,金果临写下了自己的第13首儿童诗歌,取名《金光照得全球红》:“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太阳升起金光照,金光照得全球红!”四个七字句采取“顶针续麻”的技巧。其中的第一句“我爱北京天安门”,最初来源于当时英语课本中的两句内容:“I love Peking. I love Tiananmen.(我爱北京,我爱天安门)。”金果临巧妙地将之组合成了一个七字句——我爱北京天安门。
在此之前,金果临已经在上海的少儿刊物上发表过两篇作品,这篇新作让他颇为满意,于是便投稿给了《红小兵》杂志。投稿前,他已经将题目改成了《我爱北京天安门》。1970年2月,《红小兵》首发《我爱北京天安门》,但见刊时,诗的后两句被改成了“太阳光辉照万里,祖国山河处处春”。此时的金果临,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低调”,根本没有将此事告诉家人。但19岁的金月苓意外在《红小兵》杂志上发现了弟弟的大作。
著名电影表演艺术家张莹与家人在天安门前合影,全国人民到天安门前都会留下这样一张照片。
金月苓和金果临,两人的父亲是亲兄弟,母亲又是亲姐妹,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既是堂姐弟,又是表姐弟。小时候,姐弟俩都住在奶奶家,是童年的玩伴,但后来两人都不住在奶奶家了,联络交流也不像过去那样频繁。金月苓对弟弟在美术和诗词方面的创作天赋不是很清楚,与此同时弟弟也不知姐姐对于音乐的热爱。
此时的金月苓在上海第六玻璃厂工作。看到弟弟的诗作印成了铅字,金月苓很是高兴,同时也被激发了自己的创作灵感。上学时做过班级文艺委员的她,工作后还在单位的“文艺小分队”里写过歌、写过沪剧。
“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太阳光辉照万里,祖国山河处处春。”
金月苓没有和金果临“打过招呼”,只是对着这28个字,自顾自地创作了曲调,写完之后就把自己作成的歌曲寄给了《红小兵》杂志。没想到,1970年9月《红小兵》就把歌曲发表了。
1971年夏天,《红小兵》的一位编辑告诉金月苓,这一年国庆节上午10点钟,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准备播放来自上海的八首歌曲,《我爱北京天安门》就是其中的一首。
1972年4月23日,《人民日报》发表《努力发展社会主义的文艺创作》特刊,并且刊登10首歌曲,其中便有这首《我爱北京天安门》。此时歌曲为了符合当时宣传的需要又一次被修改,将最后两句改为了“伟大领袖毛主席,指引我们向前进”,由此歌词也最终定稿。仅仅一个星期之后,《我爱北京天安门》就在全国大规模传唱开来。
姐弟俩先后来到天安门
“一曲成名”之后,金家姐弟的生活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化——最直接的,也许是让天安门终于从梦中的神往之所,变成了日后的亲眼所见。
“当时国家体委在搞儿童广播操,他们开座谈会,开完了以后有一个老同志说这首歌写得蛮好的,就邀请我去了北京。”1972年11月22日,金月苓上午刚刚参加完爷爷的追悼会,下午就坐上了去北京的火车。临走前,奶奶特地叮嘱她:“白东西不要戴,到北京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上图为网络图片
到了北京,同行的朋友问她:“你给《我爱北京天安门》作曲,你自己去过天安门吗?”金月苓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于是,他们趁着休息日出游,金月苓第一次站在了自己所爱的天安门前。
那一份激动她至今记忆犹新:“和在电影里看到的太不一样了。电影毕竟就那么小一个银幕。而亲眼看见的天安门,巨大,壮丽,令人深受震撼。”
《我爱北京天安门》作者的身份,同样给弟弟金果临的生活带来了些许微澜。在中学即将毕业之际,他接连收到了两封来自武汉的信件。“地址是在解放大道,写得很详细,是一个姓吴的女孩寄来的。”
第一封信里,对方表示为金果临写了《我爱北京天安门》而高兴,并且希望和他保持经常性的信件联系。这是金果临收到的第一封“粉丝”来信,但他并没有将之当作一份情书,因为自己当时的名字常被人以为是女生。他笑着把来信的事情放下了,没想到第二封信接踵而至。
“同学把信交到我手上,他摸了摸,说感觉信里面挺硬的。我干脆就让他把信拆开来,结果发现里面是两张女孩自己的照片。照片上的她穿着军装,全身的一张,半身的一张,而且是彩色的——但不是用彩色胶卷拍出来的,而是通过‘着色’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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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女“粉丝”把照片寄到自己手上,金果临意识到“问题”有点严重,最后想了个办法:“让我的同学代笔回信告诉她:你前后的两封信金果临都收到了,我们是他的同学,现在我们还在读书,你这么做似乎不甚妥当,我们想还是把这个照片还给你。”
寄出这封信之后,那位姓吴的武汉女孩就再未来过信,以至于时至今日,老同学还会偶尔翻出这段“陈年旧事”,对金果临调侃一番。
但是,在亲见自己笔下的北京天安门这件事上,金果临并没有姐姐那么幸运。直到1982年,26岁的他才利用出差的机会,得以到北京天安门广场拍了几张照片做留念。
“在我26岁以前,我人生最震撼的事就是到北京,到天安门广场去拍照。我真的感觉太激动太激动了。”因为时间很早,广场上没有什么游客,更不会有人知道他就是《我爱北京天安门》的作者。“因为担心照相效果,旁边一有游客经过,我就让他给我拍一张,接连拍了十几张。”那天他套着工作服,里面穿了件事先特意挑选的红毛衣。
就这样,《我爱北京天安门》的作者,终于和他们心目中的圣地团聚了。此时,距离歌词的第一稿诞生已经过去了整整1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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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俩的命运交响曲
1973年,金果临中学一毕业,就被下放到上海市郊的奉贤五四农场,成了一名“知青”。
1977年高考大门重开,金果临和金月苓又不约而同地坐在了高考的考场里。
姐姐金月苓此时已经27岁,但她顺利地考上了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金月苓那一届同学中间,涌现出了谭盾、刘索拉、叶小钢、陈其钢等一大批著名艺术家,但在入学时,她的知名度或许远在这些同学之上。1982年,从中央音乐学院毕业的金月苓回到上海,进入中国唱片上海公司,成为一名普通的音乐编辑。她又先后创作了《水龙头》《蒲公英》《小小雨滴》等一大批儿童歌曲——有的已纳入教材歌曲,有的成为声乐考级的歌曲。
弟弟金果临出征高考时,心思“活络”起来,可以熟练画出光芒万丈的天安门形象的他,感觉自己的临摹画还不错,于是决定报考美专。可惜他最终名落孙山。高考落榜后,金果临在农场继续他的知青生活,但心中已经有了返城的想法。1979年,金果临的母亲没到退休年龄就提前办理了病退,金果临“顶职”进厂参加工作。一直到2002年企业因为经营不善而破产,他又应聘去了一家民营企业工作。
曾经有位老作曲家告诉金月苓:“如果当年有稿费的话,就凭这首歌,钱会多得不得了。”这笔钱或许可以让他们姐弟俩一辈子衣食无忧。但事实上,直到1980年,这首歌曲获得“第二届全国少年儿童文艺创作评奖(1954至1979年)”二等奖,两人才领到第一笔奖金:每人17.5元。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姐弟俩的这首歌曲被出版时,词曲作者的名字大多被署在页面右下角最不起眼的地方,甚至一些书刊中连他们的名字都没有署。金月苓和金果临也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创作一首歌曲,是为社会做贡献,是不能计较名利的。
近几年,曾经有人分别找到金月苓和金果临,提出对这首歌曲进行改编,特别是想改动原有的歌词,使其变成广告歌曲。对此两人早有共识。
金果临说:“这个词是我自己的词,改一个字都不行,曲是她的曲,改一个音符都不行。”金月苓说:“我们不在乎赚不赚钱,但是我们不愿意这歌被别人改编。”
这样的态度不能不说是一种对历史的尊重。
对于金月苓和金果临这对姐弟来说,他们第一次无心的“合作”创作出了一首风靡全国几十年的歌曲。如今,金果临、金月苓都已经退休,他们还可能有穿越几十年风云的“第二次合作”吗?
姐姐金月苓说,她一直有这方面的想法,鼓动弟弟写词,但金果临始终没有“动作”。他说自己知道:“我的笔早就放下来了,文化上没有这个底气了,时代也不一样了,写出来未必会受欢迎了……”
或许,对于金家姐弟来说,一辈子妙手偶得地创作了这样一件作品,便也足以书写一生。更何况,《我爱北京天安门》的歌词与曲调是大部分中国人耳熟能详的,而且,它并未被人们忘却……
——本文转载自《时代邮刊》,为影迷“树生”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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