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江文苑》总159期｜渝北作协2019散文创作分享会｜余景：闲话散文

编前语：2019年12月21日下午，渝北区作家协会在渝北区巴渝民俗博物馆举办了迎新年散文创作分享会，渝北区的部分散文作家三十余人参加了会议。分享会以“深入生活，扎根人民”为思想统领，以“让文字带着体温跳动”为分享话题，由主持人进行话题带动和串接，各位作家介绍了自己印象中最深的一篇散文作品，分享了自己的点滴创作心得。整个会场形成了人人是主角、全程大互动的分享交流氛围，参会人员有碰撞、有帮助、有收获，达到了轻松、灵动和愉悦的分享效果。通过这次分享会，各位写作者受益良多，创作热情高涨，纷纷提笔创作，抒发胸臆，优美的文字如涓涓细流从指尖流出。此后，我们将陆续编发分享会后大家创作的散文作品。

闲话散文｜余景

散文是文学大观园中的一朵璀璨的奇葩，它是一种灵巧精致、字字珠玑、意蕴深厚、益智陶情、具有无限张力的常见文体，散文是作者的内情与万物、心声与天赖的和谐，具有形神俱丰、主客体交相辉映的风采神韵。阅读和创作散文，是怡心怡性怡情的美差。

散文是追求形散神聚的艺术

“散”是散文的表象。

如果把散文比喻成一棵大树，其挺拔的树干、婆娑的枝丫、纷披的叶片、灿烂的花朵、丰硕的果实以及它一年四季变换的色彩，就是散文的“形”。散文的外在表现形式灵活随便、不拘成法，就像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一样，每一片都有其独特的个性表象。散文的形态主要靠材料、组织方式、表达方式和语言等要素来支撑。从题材上来说，散文取材十分广泛白由，不受时空限制，大至宁宙万物、天上人间、纵贯千古、横及八荒，小至茶末微尘、内心隐幽、小草小花、鸟兽虫鱼等等，皆可见诸笔端；凡是能给人以真的启迪、善的感悟和美的陶冶，使人开阔思想、拓展视野、丰富知识、心旷神怡的人事物景，均可作为散文的题材，它包罗万象、应有尽有，“散”得开阔。从结构上来说，散文在句式的散与整、材料的疏与密、笔墨的繁与简、布局的开与合等关系上，能够以情纬文、随物赋形，开阖荡漾，无拘无束，篇幅上可长可短，文字上可博可约，它不像经典诗歌那样讲究节奏、韵律，也不像经典戏剧那样分场、分幕，更不像长篇小说那样分部、分章、分节，它放得开、收得拢，“散”得别致。从笔法上来说，散文时而娓娓叙事，时而细细写景，时而浓浓抒情，时而侃侃议论；根据内容的需要，既像可以小说那样做形象描写、心理刻画、环境渲染，也可以像诗歌那样运用比喻、拟人、排比、夸张、象征、通感等艺术手法，还可以像戏剧那样做大段的对话描写；它叙述永不板滞，抒情从不做作，描写毫不虚泛，议论决不生硬，多副笔墨，多种表达，色彩斑斓而格调统一，它运笔自如、自然流畅，“散”得有“度”。从语言上来说，散文或亦庄亦谐，妙趣横生；或含蓄蕴藉，耐人寻味；或放言论道，无所顾忌；或如涓涓流水，叮咚有声；或如款款而谈，妙趣横生。它力求写景如在眼前，写情沁人心脾，除了有精神的见解、优美的意境外，还有清新隽永、质朴无华的文采，它既用墨如泼，又惜墨如金，“散”得优美。

“神”是散文的灵魂。

如果把散文比喻成大树，那么“神”就是这棵树形传达出来的一种精神指向，或蓬勃充满生机，或优美令人艳羡，或芳香惹人陶醉，或高大粗壮予人安全感，或硕果丰盈能让人“止渴望梅”，这是一种无形的精神层面的价值取向。“神聚”是指散文表达的意蕴明确而集中、紧凑而严整，是作者在作品中所反映出来的创作意向、思想倾向和思路趋向。创作意向是散文作者通过特定题材的开掘所要达到的意图或标的，它既是作者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在作品中的体现，又是作者的观念和意识在作品中的自然流露。散文的创作意向大多抒发对家乡的热爱、亲人的思念、祖国的赞美等情感，展示对人生真谛的追求、生命光彩的感悟、生活体验的关注等情怀，要达到的意图或标的极具深厚的文化内涵。散文所表现出来的思想倾向有政治的、道德的意义，也有现实的、历史的意义，更有心理的、情感的意义，还有哲学的、美学的意义，散文中的思想倾向是作者的观点、意识、情感的综合体，是作者真实思想状况的反映。思路趋向是散文作者在其创作取向制约之下而体现出来的思维路径，是作者构思成文的特定思维进程，是意蕴在散文中得以表现的具体程序，准确把握创作的思路趋向是正确理解散文意蕴的关键。散文的思路趋向就体现在散文的行文线索、材料安排的顺序、段落层次的划分、开头结尾和过渡照应等结构布局上，散文的灵魂“神聚”就是在这个基础上建构起来的。

散文讲究“形散神聚”。

一堆零乱的石块、砖头、断木、沙子、水泥、残瓦等，经过工程师的创意性劳动，可以营造出一座美轮美奂的宫殿，其中创意是灵魂、是关键。散文中的若干材料或细节，表面上看去似乎不相关联也无所谓因果，自身也不具备情节上的相对完整性，但在一定意蕴的贯通之下，就成为了一个有血有肉有生命的活体，其中意蕴就是散文的“神”。散文讲究层次的自由性与思路的确定性相统一，散文中题材的安排可以不像小说、戏剧那样直接受时间与空间的限制，散文思路是经过构思而表现出鲜明的、确定的趋向和标的，尤其偏重于曲折迤逦跌宕多姿。散文讲究表达的机动性与线索的持续性相统一，散文因立意取材的需要，或记叙或议论或描写或抒情，穿插交错，随意选择，但其线索必须持续贯通，这是散文层次条理化的客观依据，无论散文行文如何灵动跳脱，但在暗中制约着全文进程的线索必须保持自身的持续性，做到“形”不离“神”。

散文是承载真善美的艺术

我倾向于把散文称作“美文”。

是因为阅读和创作散文的过程，就是在寻找美、发现美、欣赏美和创造美的过程，这是一个非常愉悦的审美历程，可以说真善美永远是散文常开不败的花朵。散文作为人类传承数千年的一种高雅的文学艺术的精神产品，它和诗歌一样，以讴歌真、颂扬善、追求美为神圣使命。

散文所表达的是真情感和真性情。

散文具有很强的抒情性，它无论是记人写景还是叙事，都必须有作者的真情灌注，只有在真情的光照下，那些人、事、物、景才会显示出它的美来。如果没有真情的渗入，散文也就不会有动人的力量。散文的写景、状物、叙事、记人，总是在抒发作者自己对于生活的感受，总是在表达作者内心的情思或情韵。散文除了情感的因素之外，还有作者对于世事人生的真切而深刻的体验和感悟，以及由此而升华的对于世事人生的真理性发现，从而使读者获得一种深深的启迪。小说和戏剧主要是通过虚构的人物和情节来完成自己的表达，其中有视点的选择、意识流手法的运用等许多技术性因素，这对作家审美感受和审美发现的传达会起到很重要作用；而诗歌则是用一种明显再造的语言来完成自我的传达，它采用了分行、格律、韵脚等许多技术性因素，这种严格限制使得诗歌有了一种天然的脱离正常语言规则的语境，使它完全不必以合乎语言逻辑的方式说话；只有散文在表达上没有虚构的自由，全凭作者本色的真，写实景，叙真事，实话实说，遵循一般语言规则去表达真实的所感所思所悟，所以说散文语言是一种最无法造假的真的艺术。

散文必须表达明确的善意。

散文传达给人的总是热烈温馨甜蜜的善意。散文与诗歌、小说和戏剧不一样，在诗歌、小说和戏剧中，作家的观点越隐藏越好，读者主要通过人物和情节等去理解作品所要表达的意蕴。而散文作家的审美评价和审美判断来得更加鲜明而突出，作者一般都选择正义的、向上的、美好的事物作为表现对象，直接向读者披露自己的心迹。散文作家总是以比较直接的方式记录着、反映着、评价着周围的社会生活和自然景物，而不需要像小说那样运用很多生活素材去进行综合、概括、典型化，作家在散文中可以直接运用议论和抒情的方式，表达对人事物景的评价，从而使读者能更准确、更深刻地理解作品的意蕴和内涵。散文是一种个性温柔的文体，她如同一位情感真挚、天性善良、充满爱心、循循善诱的美丽天使，她虽然也看到了人世间的丑恶与阴暗，但温柔的个性使得她似乎不愿用尖刀利刃的激烈方式来批判和嘲讽这个社会，而总是习惯地耐心地及时地点燃真理、正义、理想、信念的明灯，引导人们去驱散黑暗，追求光明。

散文追求内容和形式兼美。

美女需要用美的装束来打扮。美的散文要求用美的形象来表现社会生活，寄托作家的美好理想，从而达到托物寄兴、咏物抒怀的目的。如欧阳修写醉翁亭和范仲淹写岳阳楼,大都绘声绘形，描情摹志，极写景物之美，从而寄托自己的政治理想和抱负；周敦颐以莲花自喻，表达了自己坚持操守、鄙夷名利、出污泥而不染的人生态度。这就让散文的美是在呕歌真和颂扬善的基础上开出的灿烂花朵，如果没有美的形象，那么真和善就难以在读者心目中产生精神愉悦，就会成为空洞的说教。人世间各种美好的情感都应成为散文的表现内容，包括感恩父母、惦记友情、怀念亲人、顾恋知交、尊崇师长、不忘故土，或者表现对祖国的热爱、对事业的忠贞等等，写这样的散文必须构筑在真和善的基础上，做到内容美和形式美相得益彰。散文的美还表现在情味韵致上，或者叫散文必须具有美雅之“趣”，散文无论写景叙事还是咏物论理，都要写出丰厚的情味韵致，要做到内情与万物相生、心声与天赖交融，并富有耐人玩味的生机与灵气。散文写景是实景、叙事是真事、论理是真理、所状之物也大都是实物，但必须要做到“趣”贯其中，写景要见情趣、叙事要见事趣、论理要见理趣、状物要有物趣。所以散文中的遣词造句也很讲究，要反复字斟句酌，使文章写得妙趣横生，眼前一亮，让读者感到赏心悦目，醍醐灌顶，兴味无穷，在美雅之“趣”的熏陶中获得趣味、性情的培养。

散文是追求自由灵动的艺术

散文的笔墨洒脱不羁，狂放自由，变化多端。

散文可以机智地运用各种抒情手段，或曲折传情，或直抒胸意，或描绘意象，或创构意境，从而达到还原生命本相的目的。它可以灵活地运用各种叙述策略，或纪实性叙述，或情感化叙述，或情节化叙述，或具象化叙述，从而创造新奇的叙事效果。它可以多姿多彩地运用各种描写技巧，或客观化描写，或主观化描写，或写实性描写，或想象性描写，或简约性白描，或细腻性工描，从而呈现出功用的多样性特色。散文的议论可以灵动显露地议论，或是画龙点睛、巧妙升华；或点铁成金、机智激活。它可以蕴籍含蓄地暗示，或是夹叙夹喻、灵活多变；或是形象设喻、百态千姿。它还可以打破抒情、描写、记叙、议论等表达方式的界限，任意驱遣，哪怕是荒诞、变形、幽默、调侃都无可非议。所有经典艺术样式的技巧散文都可以为我所用。散文的体裁不拘，因人而异，可以自由而又灵动地选择，抒情性散文可以气势磅礴、低吟浅唱，记叙性散文可以如诗如画、曲径通幽；议论性散文可以情真意切、精彩纷呈……散文灵活自由，展转腾挪，不拘一格，体现出典型的潇洒飘逸的“散”，这恰恰反映出作家特立独行、任情适性的放言无羁，这正是散文作家心灵自由的一个绝妙的“注脚”。

散文的风格多姿多彩，隽永飘逸，气象万千。

散文像一个百变的精灵，它或柔美，或刚烈，或闲适，或青妍，或秀婉，或悲壮凝重，或轻松幽默，或直白传真，或浓艳华采，或力重千钧，或朦胧飘忽……都可以随心随意地写、依情依性地写。世间万物可以随意驱造，智慧灵感可以尽情展示，技艺园地可以自由驰骋。从选材范围上看，山川名胜、历史人文、恩爱冤仇、风俗世态、沙石草木、花鸟虫鱼，凡是人类目力所及，乃至想象力可以放飞到的一切，都可以进入散文之中，真正达到“观古今于须臾，抚四海于一瞬”之后的“笼天地于形内，挫万物于笔端”。散文是一种渗透性很强的文体，它可以渗透进诗歌形成散文诗，比如王勃的《藤王阁序》、苏轼的《赤壁赋》等，现在专门有《散文诗》刊，我自己也写过《读雨》等散文诗；它可以渗透进小说，形成具有叙事与情节的散文体小说，如孙型的《荷花淀》，我自己也曾经写过一篇《三月·小站·渡口·吊脚楼》一文；它可以与经典戏剧交叉变成戏剧体散文，如今随着多媒体技术的日益进步又出现了摄影散文、电视散文等新的艺术样式。

散文的审美追求文情并茂，诗意盎然，自由乖张。

读一篇好的散文，如品味一壶陈年佳酿一般，能让人获得一种韵味悠长的美的享受。一篇好的散文，总能把人带入或诗情浓郁、画意丰沛，或妙思联解、奇趣盎然的天地，让人不禁为作家的真知灼见所折服，为其中传达出来的真善美的力量所感染。散文语言追求洗尽错华、本色天然的美，它的传情达意完全遵照作者自己的情绪和意图行文，其叙述或开合纵横、翕张有致，它可以信马由缰、驰聘自如，将古今中外的人事物汇聚于尺幅之内，从而让读者感到悦目贯心。写人叙事，兴之所至，意之所全，或跳跃跨连，或片断组合，或徐缓道来，或一气呵成，显得异彩纷呈。散文的描写或穷声尽象、舒卷自如，将人类社会与自然万物的美形美态汇聚笔端细致刻画，其灵性所致可以写得形神兼备，其智慧所致可以写得诗画融和，从而让读者感到韵味悠长。散文的抒情或酣畅淋漓，笔之所至，成自然流淌之势，哪怕是托物言情、依事抒情，也是选择最能引发和积聚情感的事或物写深写透，突出最能牵动人情感的地方，尽情渲染，着力烘托，从而让欣赏者感到动容、动情。散文的议论隐秀多姿，它不用逻辑推理，不用小心求证，三言两语之间，便可化腐村为神奇，变平凡为非凡，让读者感到回肠荡气。散文无拘无束的行文气势，能使散文创作力透纸背，气韵有别，风采各异，美不胜收。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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