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英语 败局已定？

刘飞（化名）坚持每天背单词并阅读一篇英文文章已将近半年，他希望提高自己在日常生活中的英语能力，还可方便以后出国旅行。但他从未在学习英语这件事上付过费。

他认为，互联网上有太多免费的英文资源可以拿来学习，没有必要付费。且即使是他身边报过培训班的朋友，后来也因为资金需求和缺乏时间等原因没再续班。刘飞还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在朋友圈打卡学英语、背单词的人越来越少，“前两年那个学习英语的热度一下就降下来了。”

刘飞的情况很好地反映了成人英语所面临的困境——市场正在萎缩，这背后是用户减少、供需错位，所引发的付费难、续费难等一系列问题。而近几年，成人英语机构的式微，似乎也在说明这不是一门好做的生意，而且将越发难做。

关店、转卖、业绩下滑——成人英语市场萎缩

近两年来，成人英语市场中报忧者多。

去年11月，美联英语冲击美股。独立上市失败后退而寻求借壳，但估值却被打了八折。今年3月，美联英语所属的美联国际教育科技集团完成与EdtechX公司的合并交易，正式以新实体Meten EdtechX登录纳斯达克。

上市第二日，美联英语股价即暴跌38%。2个月后，美联国际教育发布其上市后的首份业绩报告。报告显示2019财年Q4美联英语实现营收3.529亿元、同比减少1.9%；净亏损高达1.655亿元，同比减少1853%。而经调整后净亏损的增幅更加骇人，其2019Q4实现经调整后净亏损6230万元，同比减少7607%。

另一家主营成人英语业务的公司流利说，业绩也每况愈下。今年第一季度，流利说净营收2.283亿元，同比下降9.9%。回顾过去5个季度，流利说的营收增长处于持续下滑的状态，从同比增长161.7%一路跌落到同比增长3.1%。而到今年一季度，竟然出现了同比下跌。

更悲观的是不只这一个季度，流利说的下滑还在持续。其在财报中预计，2020年第二季度的预计净营收为2.4-2.6亿元。即便按照高位计算，同比也将出现5.9%的下滑。

与此同时，英孚教育则将主要精力放在青少儿阶段，且考虑以20亿美元的估值出售部分中国业务。华尔街英语则被卖身，线下门店悉数关闭。

根据百度指数显示，2014-2017年，成人英语的关键词搜索率远远高于其他时段，2015年达到最高峰。另外，德勤咨询在去年发布的《中国教育发展报告2018》中指出，2018年在线语言学习在整个在线教育市场的占比仅为17.2%，而在线“K12+STEAM”则为37.1%。同时他们预计，到2020年这两个数字分别将为13.3%和44.7%。在线语言学习的市场份额将被进一步压缩，更不要说“黄金时代已经谢幕”、占比本就很低的成人英语。

我们探究其中的缘由，发现用户属性是不可忽视的影响因素。

期望高、重应用、没时间——错位的市场需求

极光大数据发布的《2018年成人英语学习群体研究报告》（以下简称《报告》）中显示，在成人英语学习群体中，大学生占比近2/3，职场人士占比约1/3。学习需求方面，大学生主要以学术类需求为主，兼有部分求职面试等职业类需求；而职场人士以职业类需求为主，兼有国外旅游/居住等其他需求。

要求高、目的性强，是成人英语学习群体的主要特征。“重应用”的基因，让成人英语市场注定成为一块难啃的骨头。

《报告》显示，成人英语学习群体期望达到的水平比较高，超六成用户希望达到熟练（游刃有余）或母语的水平。

其中超过3/4的人没有参加过培训班。职场人士参加培训班的最重要原因，是希望快速提高英语水平。因为职场人士工作时间占据日常生活的绝大部分，学习时间有限、时间成本高。因此这个群体通常更注重效率，支付学费有很强的目的性。而不愿意参加培训班的主因是没有时间；其次是有自己的英语学习方式；再次是价格高。

“没时间”是成人语培长期存在的一大顽疾，争夺用户时间就成了提高产品使用率的前提。正因如此，基于移动端的学习产品也更受用户欢迎。培训机构如果在课程设计和宣传推广上抓住“快速有效”这一核心诉求，会更容易抓住职场人士这一支付力较强的群体。但用户属性决定的痛点，并不是机构能轻易改变的，往往“想在英语上做提升的都是大忙人”。

一项调研显示，5.71%的成人会选择在早上学习英语；40.54%的人喜欢晚上学习；51.35%的则更愿意“看心情”学习。用户是否能够坚持学习，将直接影响机构的完课率和续费率。一位从业人士透露，成人英语市场的平均续费率不足5%。

另外，K12英语教育的火爆，吸引培训机构及其投资人将资金和资源集中投入于K12业务，对成人英语产生资本和资源的双重挤压。

成人英语虽已没落，但仍有些许机会

K12英语市场与成人英语市场有很大不同。皖新资本CEO郭剑寒表示：“K12英语更侧重于语言素养构建和应试，而成人英语的技能与应用导向更明确。”

在他看来，目标和导向的不同，导致大家对产品的效果有不同预期。K12从语言素养和应试导向出发，要么可以容忍较长的学习周期，要么则因模式成熟、资源丰富而使得成果交付更易实现。但成人更注重技能与应用，容易忽视语言基础而对学习效果产生过高预期。同时对学习成果的交付更功利，需要产品很快见效。如果短期内不见效就会丧失信心，一旦发现没有达到预期就会放弃。

郭剑寒还表示，K12英语将对成人英语带来更大的负面影响，“K12市场做得越好，也就意味着该学习群体在K12阶段的英语能力越强，那么未来对成人英语的需求就会越少。而对成人英语市场来说，K12英语在入口端就把用户截住，那成人英语的市场会越来越萎缩。”

除此之外他还提到，随着95后、00后等新生代逐渐成为成人英语的主要市场群体，这个市场会进一步萎缩。

“除去他们的英语启蒙教育非常早、英文水平本来就高于前几代，也和时代背景有很大关系。80后对英语、包括对外企是有迷信的，但随着中国经济社会飞速发展，新生代对中国有很强自信。新国货的兴起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这种自信会降低大家对英语的迷信程度。新生代认为英语能够满足生活的应用就够了，他们在时间精力有限的前提下，会考虑投入产出比，此时就不会投入过多时间精力在学英语这件事上。”

前程无忧战略投资部总经理陈海滨同样不看好成人英语这一赛道。在他看来，90年代外企刚刚进入中国，薪资具有一定吸引力。对员工的外语水平要求比较高，所以很多人会因为想去外企或出国而学习外语。现在，外企的吸引力在降低，而国内的大部分企业对英文水平的要求不是很高。

“另外，很多人在K12阶段英语水平已经受到了很多打磨。K12阶段把成人阶段的需求挤压了很多，尤其是那种常规型、读写型的。当然，口语类、技能类的提升需求是有的，但现在互联网很发达、免费资源有很多，没有太大必要支付高昂的费用去学习”，陈海滨说道。

尽管不看好成人英语市场，但郭剑寒也认为这个市场依然存在一些机会。

“做全面的、泛泛的英语语培的机会可能不大，机遇在于要做差异化发展。在某些特定行业或者商务环境中，企业对员工的语言应用能力要求实际上还是非常高。因此高端的、差异化的成人英语培训还有机会，这种培训的客单价高，但也会面临受众很少的问题。同时，对老师和课程设计的要求也非常高。”

与此同时他还表示，“我认为线下会全面萎缩掉。线上如果成本控制好、能抓住用户的专项需求，可能会有一定机会。但我还是不认为它会是一个特别大的赛道和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