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文学爱好者的坚守:不忘初心 坚持一生 不亦快哉?
现在如果谁说自己是个文学爱好者,十有八九会惹人耻笑,因此,一个人纵使非常喜欢文学也不会自称自己为文学爱好者。上世纪80年代则不然,那时文学是神圣的,喜欢文学的人,有文学特长的人是让人羡慕的。我就是在那样的一个时代与文学结缘,并对她一往情深,始终如一,已经三十多年。
1983年,读师范一年级,一位同学新买了两本书,当时流行伤痕文学,这两本小说便是伤痕文学作品,同学读完,我向他借看,一下子被书中的文字所吸引,那是我第一次领略迥异于教科书文字的魅力。这两本伤痕文学点燃了我的文学神经,这两本书读完,在同学和老师的推荐下开始买文学书读文学书,那年起,我成为一个文学爱好者。
那是一个文学至上的年代,一本书就可以让一位作家声名鹊起,举世闻名,在那样的时代,一个文学爱好者也会令人肃然起敬。而我爱上文学绝非跟风之举,完全源于发自内心的爱,随着阅读文学作品得不断增加,我对文学的感情不断加深,广泛涉猎中外文学史和古今中外的文学名家,了解各种文学流派和各种文学种类的特点,并研读一些浅显的文艺理论,我的眼前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我由开始的读书爱好者,很快成长为亦读亦写的文学拥趸,借我伤痕小说读的同学非常喜欢写诗,班级中有一位资深的文学爱好者,初中时就已经喜欢上了文学,他对古今中外的作家如数家珍,更令我惊讶的是四大名著的许多精彩片段他都能流利背诵,有一次班会给我们背《三国演义》,“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至今还记着他背书的模样。共同的爱好让我们三人成了好朋友,课下经常在一起交流阅读心得,互相推荐新书和作家。
当时,学校的社团活动非常活跃,刚刚成立不久的学校,大多是新分配的大学生老师,他们满怀青春热情,感染着我们,带动着我们,班级的同学纷纷参加了各种社团,音乐、美术、书法、绘画,我们三个则由资深文学爱好者牵头成立了学校的第一个校园文学社——三原色文学社,我们当时真是壮志凌云,三原色,是构成世界的原色,而我们三个的志向是创造一个新的文学世界。
三原色成为第一个学校里完全由学生自发组织成立的社团,那位资深文学爱好者同学任社长,他的交际能力也非常岀色,负责与学校沟通,当时的一位副校长非常支持我们,他还与学生会积极协调,又与高年级同学接触,广泛团结有文学爱好的同学,在他的努力下,我们在走廊出版了第一次社刊,我的第一篇小说处女作《她哭了》就“发表”在社刊上,所谓的发表就是把自己手写的稿件张贴在墙上留岀的一个版面。
这篇小说获得社长的赞扬,他虽然也写诗歌散文,但最喜欢的还是小说,看了我的这篇小说,他按捺不住与我谈谈文学的冲动,晚自习代我请了假,与我在校园的操场倾心长谈,他鼓励我一定坚持下来,并预言我将来在小说写作方面一定能闯岀一片天地,那天晚上,操场上的我们满怀信心,踌躇满志。
我们的社刊在墙壁上出了几期后,在同学间引起强烈的反响。同学们投稿的热情也很高,越来越多的同学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够通过那一方田地展示给全校师生,每期还有老师的作品助阵,都是社长约的稿。文学社在校园里掀起了一阵文学热。后来,文学社让学生会收归为校方的官办文学社,更名为沙田文学社。
文学社经常聘请市、州作家协会的作家和报刊编辑来给社员们讲座。我们三原色一直是文学社的骨干,这段时间,我一方面积极参加文学社活动,一方面勤奋写稿,诗歌、散文、小说都写,发表作品的欲望非常强烈,在那些讲课老师的鼓励下开始试着投稿。
在文学热的时代,社会上的文学爱好者众多,这种社会氛围给我提供了追求文学的动力。文学让我着了迷,我的业余时间都交给了文学,写作读书听讲座,参加各级各类的征文比赛,这些活动的参加让我的文学素养和写作水平迅速提高,我的处女作发表在《江苏教育》上,是一篇小随笔,那是我第一次获得稿费,8元钱,当时我们一个月的生活费才16元,这8元钱相当于半个月的生活费,这8元钱的稿费是对自己作品的认可,文字变成铅字带给我巨大的惊喜无以言表,8元钱全部买了奶糖请了全班同学和我所有的任课教师,让老师和同学与我一起分享快乐。
为了快速提高自己的写作能力,我和给我启蒙的两位同学一起参加了吉林文学院和《作家》杂志社举办的文学创作函授班,学习文学创作。每月我们会收到一期教材《作家之路》,每位学员有教师一对一函授辅导,每个月向老师提供一篇习作,我的辅导老师是东北师范大学中文系的老师,我的每篇作品他都认真回复,指岀优点和不足,提岀努力的方向,每月精心写一篇习作,寄岀去后像盼情书一样盼着老师的回音。接到老师的回信,心情都非常激动,那也是我学习生活中最快乐的事情,常常要反复读几遍。
学员中优秀的作品会配上老师的点评发表在《作家之路》上。不过,第一年,我们三个都没有好的习作被选登,第二年,爱好写诗的同学不再参加,我和社长俩个继续参加了高级班的学习。文学创作函授班为了鼓励学员,设了一个奖励,每年在全国各地的学员中选岀15名优秀学员参加改稿会。很荣幸的是我的习作短篇小说《逃学》被指导老师推荐为改稿会作品,在暑假我参加了函授班举办方吉林文学院和《作家》杂志社在吉林省作协驻北戴河的疗养院举办的改稿会,差旅费都由函授班举办方承担。
据了解,当时这个函授班在全国各地有一万多名学员,能在这一万多人中崭露头角,对我是极大的鼓励,也坚定了我对文学的信心。参加改稿会的15位学员来自天南海北,改稿之余我们互相交流切磋,有时竟然通宵达旦。此外我们还接受吉林文学院院长、作家王士美等老师的精心指导,写写改改间受益匪浅。每天下午我们跑到指定的海滨浴场游泳,业余时间,我们改稿班的班主任带着我们参观了山海关、孟姜女庙、燕山、鸽子窝等景点,放松大家的心情,激发大家的写作灵感。
改稿后的小说《逃学》发表在我们的函授教材《作家之路》上,还配了一位辅导教师的评论,32元稿费寄过来后我又请了全寝室同学一顿,写作让我体会了什么叫成就感。那一年,社长的一篇小说也刊登到了《作家之路》,我们两个收获颇丰。
毕业后,当年的文学社成员陆续都疏远了文学和写作,开始忙于工作和生计,只有我一直在坚持,并且梦想写出能够引起世人瞩目的大作,然而眼高手低,所写作品只能发表在《延边日报》、《希望的摇篮报》这样级别不是很高的报纸上,偶尔有作品发表在《天池》(现在名为天池小小说)或《吉林日报》上。
为实现宏愿,我又报名参加了鲁迅文学院举办的文学创作函授班。这个函授班有10天的面授,面授期间聆听了时任《当代》常务副主编常振家、《人民文学》副主编崔道怡、诗人雷抒雁、《刘绍棠传记》的作者等编辑、作家和诗人们的课,还拜访了北大的张中行教授和老作家刘绍棠,这次面授让我大开眼界,同时,也让我的文学追求回归理性。这既有老师们教诲的功劳,也是我观察后的思考所得。
参加面授的学员来自五湖四海,各行各业,上有70多岁的老叟下有还在上学的中学生,他们有的在文学与写作的路上走了几十年,热情未减,但建树难成。还有的对文学的狂热令人不安,他们在我们去参观拜访的旅途中大声朗诵自己的作品,旁若无人地背诵自己的诗歌。这种如醉如痴的表现让我警醒,我重新审视自己,文学的天赋不是很高,想成为一个专业作家不太现实,从此我把文学与写作定位于主业之外的业余爱好,不把过多的希冀承载在她身上。
于是在教学之余,有灵感了我就写,诗歌、散文、小说、随笔、札记、论文都写,觉得还可以的就精心修改投给报刊,文章发表了,则庆祝一下,发表不了也不会懊丧失望,但无论生活和工作中遇到了什么,我从未放弃自己对文学的那份执着,业余时间最大的爱好还是读书写作,虽然大作一直没有岀现,小作见报见刊却是一年比一年频繁,小小说《较劲》获中国武陵德孝廉小小说征文优秀奖。
这两年,还常常有编辑向我约稿,结合自己工作实际写了很多指导学生作文方面的素材稿、导写稿。有了互联网之后,我也与时俱进,不再单纯地向纸媒投稿,自己开了新浪博客,已经有十多篇微小说获廉洁微小说奖,今年自己的诗歌《时光》还获得了第五届中国海宁徐志摩微诗歌大赛优秀奖,在《意林》、《语文报》等发行量很大的报刊经常发表作品,这些成就虽然微不足道,但每一次作品的发表,都是对我的鼓励。今年三月份申请了头条号作者,每天坚持写作,如今已经成为头条号的原创作者,这些成绩的取得是对文学始终如一的爱的回馈。
当年的三原色,毕业后第一年,我去远在长白山二道白河的会诗人同学,在他的宿舍,他动手炒了两个菜,买了两个罐头,一瓶苞米香白酒,我们边喝边聊,但话题离文学很远,都是工作生活的琐事,酒过三巡,微醺之际,我把话题引入到了文学,诗人同学听我说竟然还在搞文学,不由得笑我天真,那年是1988年,社会上正是全民从商的思潮在萌生,大家茶余饭后无商不谈,他和我说已经早就不再碰文学方面的书了,果然,在他的宿舍没有看到一本文学书籍,以前从不心疼钱买书的他,已经把那些文学书都送人了。那么远找他其实只因为身边难有谈得来的人,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变“节”了。
我的那位文学启蒙者——社长同学也早已经树立了文学。如今,他们各自有了新的爱好,生活的很好也很幸福,诗人同学已经从政,在教育局当科长,社长同学一直从事教育工作,但业余时间做生意,而且做得风声水起,家里买了大房子。同学相聚,我们很少谈文学这个话题,只不过在回忆学生生活时会加上几句,那时我们还爱好过文学……每次与他们相见,我便想起三原色的时光,但大家有更多的话题,我自然不会拿出文学的话题扫大家的兴。
喜欢文学注定是件非常孤独的事,因为爱好文学的人越来越多的离开文学,生活中这方面的知音很难寻找,更多的时候只能自己和自己交流,通过文学作品和作家交流。文学能让人孤独,但文学也能解除人性中固有的孤独,无论遇到什么事,只要看到文学作品,心情都会舒畅起来,无论那文字是在一张废弃的报纸上还是一本破损的老书上。也曾因为文学焦虑过,那是在写不出作品时产生的焦虑,对自己的期望过高,又写不出满意的作品,没有建树,时光不停地飞逝……于是便感到焦虑,便孤独也罢,焦虑也罢,我依然坚持自己的初心不变。
记得毕业分别时,社长同学给我的赠言是:“创万事大业唯一笔,开一代文风笔为犁”,他早已经忘了,但我却一直记忆犹新。尽管没实现“创万事大业唯一笔,开一代文风笔为犁”的宏图伟业,但文学给我的人生增添了色彩,同时也带给我无穷的快乐。在工作之余,有灵感了我就写,诗歌、散文、小说、随笔、札记、论文都写,觉得还可以的就精心修改投给报刊,文章发表了,就庆祝一下,发表不了也不会懊丧失望,得了稿费,或与家人小啜一顿,或给妻儿买点小礼物,平淡的生活因此而荡起小小的欢乐的波澜。
发表作品多了,文学才子的盛名广为流传,我的命运也因此改变,而这种改变并非自己刻意而为,更像是水到渠成。来学校听课的语文教研员看了我发表的文章后大喜,原来市教育电视台缺编辑,让他物色一位喜欢写作的教师,于是,他推荐了我。就这样,我顺利地调转了工作,从乡村走向城市。
进城以后,我的工作又有多次变化:办公室主任,语文教研员、继续教育培训员、督学,有人说性格即命运,而我的人生又告诉我:爱好即命运,我工作的变动无不和自己的爱好有关,办公室主任、教研员、培训员、督学,这些工作都离不开写材料,写材料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个头疼的事,但相对于一个有写作功底的人来说就轻松多了,因此我的工作虽然变化频繁,自己都能从容应对,多年磨练积攒的文字功底让我克服了许多工作上的难关。平时舞文弄墨,名声在外,亲戚、朋友、同事竟也有很多求帮忙的,大功告成,常会美酒佳肴款待,见自己所码之字能为人排忧解难,成就感十足。
三十多年,社会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时刮起各种流行风,但我却没有为其它的风潮迷惑,始终坚持迷恋文学,如今,居家生活只有两件事:一是买菜做饭,二是读书写作,一为肉体二为灵魂。文学已经成为我生命和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虽然大作一直没有岀现,小作见报见刊却是一年比一年频繁,这两年,还常常有编辑向我约稿。居家生活我就两件事:一是买菜做饭,二是读书写作,一为肉体二为灵魂,做一个忠实的文学爱好者,不忘初心,坚持一生,不亦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