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厨房里的故事

他平时非常喜欢添置厨房里的炊具，如锅碗瓢盆、刀叉铲勺什么的，他喜欢精制一些的、很有质感的那种，用旧的或过时的会降低他做菜的热情。他爱这些就象战士爱他们手中的枪一样。与厨房里的设备有些格格不入的是那台灶具，算起年头来比孩子的年岁还长，有十五个年头了。台面也不够光亮，连上面的商标也看不出来了。两只旋钮被油污腐蚀生了铜绿，清洗过了没有几天又生长出来，每次使用时手指上都会沾上绿色的锈迹。还有这两只旋钮只能套在镙栓上，里面的垫片早不知所踪了，所以在旋转的时候不是很灵敏，不好控制。前几年他就想换新的，她说再等等吧，坏了就换新的，保证不耽误他这个大厨施展才华，几年过去了，这灶具竟然还是健康的活着。蓝色的火焰舔着锅底，油与葱花瞬间在锅里咝咝直响，功率分明不减当年，使得他找不到借口淘汰它。前几天温火熬汤，窗户没有关，风把火吹灭了，幸好发现及时，没有酿成大错。这也让他有了换灶具的借口，他说现在灶具都有自动熄火保护装置，是离子感应的，比第一代热电偶熄火保护更灵敏，有更长使用年限，关键是安全系数有了质的飞跃。她不关心这些新名词，也不感兴趣这些高科技，只是一扬头狡黠一笑，说没有她的同意不行。他坚持辩解说不安全，她说安全不安全是相对的。总之，她是不同意换新的，这让他气恼又拿她没有办法。刚毕业工作的时候，他单身租房，用的是一只简单的电子打火的单灶头，偶尔改善一下伙食，后来认识了她，时常过来搭伙开饭。地方小，做一顿吃的，弄得一屋子油烟，她也不嫌弃这脏兮兮的小屋，他在挥汗如雨，她就安静的坐一旁托着腮看着。他也不知道饭菜可不可她的口，只知道她喜欢到他小屋里来蹭饭。她来的时候也会捎上菜，也会帮他打下手什么的，其乐融融，饭桌上没有山珍海味，但也一样吃得津津有味。可能是刚离开校园的因素，他们有着共同的东西，对公司发展的看法、未来的憧憬、也有对人生的迷茫等。他时常闲谈到很晚才送她回去，她又借他手电筒让他回来，第天又要去还手电筒给她，就这样来来去去中增进了感情。后来他们彼此有了适应，当适应成了习惯，他们知道谁也离不开谁了。那单灶头合理成章的就换成了双灶头，一边炒菜，另一边可以炖个汤什么的，互不耽搁。她有吃饭前喝汤的习惯，所以每次做饭他都会做一个汤，所以双灶头是他们生活的标配。随着工作地点变迁，他们的租房也要不停的变换，他们那时一无所有，有的只是两颗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年轻的心。为了生存，为了她，他辞职离开了共同的公司，开始干销售工作，整天跑市场。当然中午他会骑着单车风驰电掣回家做饭，风雨无阻。她说吃不惯外面的饭菜，无论工作多忙，中午她一定回家吃饭。因为是租房，几家合租在一个大院里，厨房是临时搭建在走廊过道拐角处，虽然有些简陋，但至少为灶头找了一个安身的地方，他就可以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施展才华了。大杂院的生活也是别有有一番情趣的，谁家做什么好吃的，满院飘香，引得邻家的孩子不时吮着指头来探望，这家就会盛上一碗送过去给孩子。院里的基本小伙子们做饭，难免缺个盐少个油什么的，只要招呼一下，尽管拿去，趁机也聊几句做菜经，切磋一下厨艺也时常有之，象女人们聚在一起讨论打毛线衣的花式一样投入。其实男人的味觉、感观比女人更敏感，难怪大厨都是男人们呢。院子里的生活清贫又不失详和，喧哗又不失单调。上班了从来不担心晒在屋外的衣服被雨淋了，总会有好事的邻居替你着想，替你收拾好，等你下班来取。谁家男人欺负女人了，一院子女人替她伸张正义。很是怀念大杂院的生活。因厨房简易，有时下雨极不方便，外面大雨，里面小雨，汤、菜夹杂着雨水，甚是艰苦。洗菜刷锅更是不便，她此时会在一旁打着雨伞。往往做一顿饭，他被淋得象落汤鸡似的，她总是心疼的催他换了衣服再吃饭，他总是不以为然，一捋袖子说开饭。一条鲢鱼他会把头做汤，鱼身红烧，一块豆腐他可以做豆腐羹，也可以做麻婆豆腐，也可以做干煸豆腐。生活简单而又备感富足。他有时出差下县里，就会提前把菜做好，放一纸条在桌子上留言给她，让她中午自己动手热一下就行了。有一次，他在房间记录数据，她在厨房热菜，突然她在外面惊叫起来，他倏地窜过去发现灶头下方全是火苗，他迅速关闭了煤气阀门。由于经常淋雨，灶头下方的线路被水汽浸湿所致。她被惊吓得不轻，好多天不敢触碰灶头。星期天，他把双灶头拆开检查原因，正如他预料的那样，由于经常进水，线路老化，产生了漏电形象，脉冲产生的高压火花提前点燃导管里的煤气，他把线路重新排布并用绝缘材料隔离，问题迎刃而解。他暗暗定下目标，为她早日住进属于自己的房子而努力，他也期待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厨房，在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天地里尽情烹饪生活的佳肴。婚后三年，在这个城市里他们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他理所当然地拥有了一份自己的天地。他说他爱做饭，爱厨房，全是因为她。她说其实饭店里的菜也蛮好吃的，只是习惯了他做的，习惯他为她夹菜舀汤的样子，习惯了面对面边吃边聊的氛围，而这样的感觉饭店里是没有的。他说做菜的准备工作也挺繁琐的，但是他喜欢她风卷残云的样子，喜欢她迫不及待地围着锅盖转的馋样。她说每次炒菜过后，厨房里象打过仗的战场，要她拾掇好一阵子呢，但是她更喜欢他挥汗如雨后的胜利战果。他说做菜就象写文章一样，要用心，要投入，要用饱满的情感去对待每一道工序，只有这样，你的菜才会咸淡适中，色香味俱全。她说品菜就象读文章一样，细细品味，方知做菜人是不是赋予每道菜以生命，才知道做菜人是不是用了心。厨房里的炊具换了又换，唯一没有换的还是那台灶头，多年前改换天然气，服务人员说这个灶不能用，她还是坚持与服务人员协商能不能进行改装，对方扭不过，对台面下的孔进行了改装，使得这个老物件又焕发青春。她说这灶是他们一路走来的吉祥之物，是他们爱的见证，看那蓝色的火苗，旺着呢！她说她害怕换了灶，做出来的菜就不是原来的味了。他说这灶头实在是超年限了，为了安全也得换了，他说他喜欢质感更好有科技含量的灶，那样更有感觉，他还说，就象写文章一样，要尝试接受新的题材与思想文化。她迟疑了一下说，那等等吧，实在不行再换吧！但又补充说，看到这台灶她心里踏实，觉得安逸。他安慰她说，由单灶头换双灶头就是为了她，每一次添置炊具也是为了她，不是为了她，他根本喜欢不上研究食谱去做菜。只要做菜的那份初衷还在，菜的味道与做菜的工具有没什么关系呢？她嗔怒地看着他，转而又甜蜜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