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之为虚妄 正与希望同”——读鲁迅散文诗集《野草》

不知道怎么地，当我打算写这篇读后记时，老是写成读《秋夜》，甚至我在笔记上记录书名竟然也错写成《秋夜》了。

也许，我对鲁迅《野草》的全部印象，至少是主要印象就是这篇《秋夜》。尤其两个意象记忆非常深刻也一直非常喜欢，“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还有那一无所有的树干“默默地铁似地直刺着奇怪而高的天空”。

我第一次读到这本书是在中学的图书馆，记得也是薄薄一本，但颜色似乎是绿色的，封面还有鲁迅雕刻似的头像。

手里这本也是薄薄的，颜色暗黄，书脊血溅似的红色，不规则，封面只有血红的野草两个字，字很小，站在右上角，下面及旁边则是淡一些的白色小字：呐喊，彷徨……鲁迅的文集名，密密麻麻排满封面。内页灰色的有模糊的山影，封底只竖排的两个字“鲁迅”。本已有鲁迅全集，在书店看到这书还是因为太喜欢而买下了。

买来好久一直放在书柜里，最近才取出重读。一篇一篇读过去，最喜欢的还是《秋夜》， “这上面夜的天空，奇怪而高，我生平没有见过这样奇怪而高的天空。他仿佛要离开人间而去，使人们仰面而不再看见。”

我知道，鲁迅的文字大多有较强的隐喻和象征意味，这本被称为散文诗的文集更是如此，但对于这篇文字，其字面表达的意象我就特别喜欢，很有同感。

其实，在《好的故事》中那在昏暗灯光下梦见的故乡绍兴水乡美景，《雪》中关于江南雪景尤其孩子堆雪人的描述，其文字表面的意象也是很动人的，当然这两篇比较温情或是用温情来比衬当下的昏沉与孤独，《秋夜》则要冷峻得多。

我惊讶地发现这本书一共二十三篇文章，其中竟然有七篇都以“我梦见”开头——隐喻的用意格外明显——我们说到梦，眼前肯定是美好多彩的，可是鲁迅梦中所见却是怎样一些画面？“我梦见自己在冰山间奔驰”“我梦见自己在狭隘巷中行走，衣履破碎，像乞食者。”……灰色，黑色，白色，总之，没有一点粉色。

粉色的梦倒是在《秋夜》里有过：“猩红的栀子开花时，枣树又要做小粉红花的梦，青葱地弯成弧形了……”这里有猩红有粉红，还有青葱的绿色。《好的故事》里也有，那山那水，那青天，瘦削的一丈红，大红花和斑红花“青天上面，有无数美的人和美的事，我一一看见，一一知道。”

《野草》整体给人的感觉是沉重和冷峻甚至是肃杀的，这与当时的时代背景和鲁迅自身的思想性格处境等密切相关，但在所有的文字里面都没有失去希望，只是这希望是漫漫长夜里的微弱月光或者星光，是“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同”的希望。

而对于这希望的态度，则在短剧《过客》中明确表露：“可恨的是我的脚早已经走破了，有许多伤，流了许多血。”“但是，那前面的声音叫我走”“唉唉，不理他……不行！我还是走的好。我息不下”虽然困惑迷茫还有苦痛，但向前走的决心还是很坚定。

我们每个人不都是生命过客吗？何况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和社会与当时相比已有天壤之别，有什么理由不怀抱希望，又有什么理由不为了希望而向前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