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愈新开创了一个重要流派 具有以文为诗和奇崛险怪的艺术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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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愈(768-824),字退之,河阳(今河南盂县)人。三岁而孤,由长兄韩会、长嫂郑氏抚养成人。贞元八年(792)二十五岁,考中进士。但唐代经过礼部录取的进士,须再经吏部博学鸿词的考试及格,“然后命之官”。韩愈曾三次参加博学鸿词科考试均告失败,没有得到做官的机会。到贞元十二年(796)秋天,才被董晋署为汴州观察推官,开始踏入仕途。在任监察御史时,因关中旱饥,土疏请免赋税福役,罢除官市,为小人乘机进谗,被贬为连州阳山令。永贞元年(805)八月,移官江陵法曹参军。次年夏天,才奉诏返回长安,权充国子博士,在国子监从事教学工作。得到宰相郑细的器重却又遭人嫉,只好主动请求分司东都,以避诽谤。
元和十二年(817),随从裴度平定淮西藩镇吴元济之乱,以功升为刑部侍郎。元和十四年(819),因向宪宗谏迎佛骨,触怒了宪宗,几乎被处死刑;幸得裴度等人极力援救,改贬为潮州刺史。穆宗即位,他奉召回京,为兵部侍郎。当时镇州发生兵变,韩愈奉命前往宣抚,使局势转危为安,升为吏部侍郎。后由吏部侍郎转为京兆尹,兼御史大夫等职。卒年五十七岁。
韩愈现存的诗三百余首,继李白、杜甫之后新开创了一个重要流派,具有“以文为诗”和“奇崛险怪”的独特的艺术风格。司空图说:“韩吏部歌诗数百首,其驱驾气势,若掀雷挟电,撑扶于天地之间,物状奇怪,不得不鼓舞而徇其呼吸也。”(《题柳柳州集后》)这正道出了韩愈诗风的特点。这一特点,特别在他的山水写景诗中显得更为突出。
如他的《南山》诗,运用汉赋排比铺叙的手法,描述终南山的形势及其四时景色的变化,重峦叠峰,层出不穷,气象瑰伟,物态险异,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自然美中奇特的一面。但是,由于他“醉心于拗中取奇,因难见巧”,所以,极力搜罗奇字,追求险拗。在长达一百零二韵的诗中,押用险韵,一韵到底;并连用“或”字五十一句,叠字十四句。其排泵铺张,比汉赋更为突出。这就不能不使诗的美感受到一定的损害,显得艰涩难读了。又如《陆浑山火和皇浦提用其韵》一诗,是韩愈根据皇甫混的原诗原韵改写而成的。韩愈并没有到过陆浑,也没有见过这次山火,但他在这首诗里却采用夸张渲染的笔法,对山火爆发时的种种惨状,绘声绘色,充分显示出他的险怪诗风。
当然,在韩愈的长篇山水诗中,也有些是别具风格的佳作,如《山石篇》:
山石苹确行径微,黄昏到寺编蝠飞。升堂坐阶新雨足,芭蕉叶大支子肥。僧言古壁佛画好,以火来照所见稀。铺床拂席置粪饭,疏粝亦足饱我饥。夜深静卧百虫绝,清月出岭光入扉。天明独去无道路,出入高下穷烟霏。山红洞碧纷烂漫,时见松杨皆十围。当流赤足踢洞石,水声激激风吹衣。人生如此自可乐,岂必局束为人轨!嗟哉吾党二三子,安得至老不更归?
全诗用散文笔调,通过记述黄昏到寺,夜深宿寺,天明离寺的游历过程,描绘了寺里、山间的景色。它像一幅山水长卷,一句一种景色,一句一种境界,使读者像追随着诗人的游踪而身历其境。在通体清峻之中,时而点染几笔秋丽的色彩,时而描摹几样轻淡的音响,浓淡相间,绘声绘色,形象鲜明,给人一种新鲜异样的感觉。诗中洋溢着诗人对大自然的热爱与向往之情,也流露出他对政治失意的不平之气。语言流畅自然,全无斧凿痕迹,是韩愈山水诗中所少见的。
韩愈的山水诗往往在那奇险的诗风中隐含着怨愤的心情,长篇的如《谒衡岳庙遂宿岳寺题门楼》:
五岳祭秩皆三公,四方环镇嵩当中。火维地荒足妖怪,天假神柄专其雄。喷云泄雾藏半腹,虽有绝顶谁能穷?我来正逢秋雨节,阴气晦昧无清风。潜心默祷若有应,岂非正直能感通。须更静扫众峰出,仰见突几撑青空。紫盖连延接天柱,石農腾挪堆祝融。森然魄动下马拜,松柏一连趋灵宮。粉墙丹柱动光彩,鬼物图画填青红。升阶伛偻荐瞬酒,欲以菲薄明其衷。庙令老人识神意,雕盱侦伺能鞠躬。手持杯跤导我掷,云此最吉余难同。窜逐蛮荒幸不死,衣食才足甘长终。侯王将相望久绝,神纵欲福难为功。夜投佛寺上高阁,星月掩映云瞳胧。猿鸣钟动不知曙,果果寒日生于东。
这首诗是韩愈于永贞元年(805),离阳山到郴州(今湖南棚县),由郴州赴江陵府(今湖北江陵)任法曹参军,途中游衡山时写下的。全诗写景、叙事、抒情,融为一体,意境开阔,章法井然。诗一开头便从大处落笔,气势磅礴。中间写衡岳诸峰,突兀高耸,令人惊心动魄。求神问卜一段,亦庄亦谐,其实是诗人借以解嘲清闷。末尾数句,更清楚地反映出诗人对现实的冷漠以及对自己被贬“蛮荒”的怨愤。
短篇的如《湘中》:猴愁鱼踊水翻波,自古流传是泪罗。蘋藻满盘无处莫,空闻渔父扣舷歌。这首诗是韩愈被贬为阳山(今广东阳山县)令,行经湘中泪罗江时悼念屈原所作。诗的开头,句法奇崛,具有突兀动荡的气势。诗人不是按通常写法,先点出汨罗江名,然后描写江上景色。而是运用倒叙手法,先突出不平静的江景。那神秘愁惨的气氛,实际上是诗人悲愤心情的写照,情寓景中。
后二句表达作者对屈原的崇敬与悼念,用楚辞《渔父》中的故事,情景交融,浑然一体,构成一个清空孤寂的境界,与前两句激切哀愁的气氛在对比中达到高度的和谐,生动地表现了诗人面对茫茫水天怅然若失的神情,含蓄地抒发了无端遭贬的悲愤。
总的来说,韩愈的山水诗,在中唐诗坛上是别开生面的。他把奇险的语言风格、散文化的章法引入诗中,从而独创出一种新的山水诗风,扩大了山水诗的领域。这种创作特点对当时和后来影响颇为深远。贾岛、卢全、李贺、李商隐等人都在不同程度上接受了他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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