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江河成都举办诗会 阿来赞其坚持长诗创作让人尊敬
▲欧阳长河朗诵自己的长诗
今天下午3:30,《诗歌集结号》致敬新诗百年第11场——欧阳江河诗歌分享会,在成都市宽巷子见山书院举行。此次诗会,由成都商报《诗歌集结号》、遂宁市作家协会、成都散花文化有限公司联合主办,友情支持单位位《星星》诗刊、《草堂》诗刊、《读者报》、成都市香颂传播文化有限公司,四川电视台主持人刘亚琼担任主持。
▲张新泉朗诵
张新泉:
不仅是捧场,更重要是致敬
诗会上,张新泉、靳晓静、向以鲜等著名诗人纷纷上台朗诵欧阳江河诗歌代表作。张新泉的现身,引来众多诗人的尊敬,大家纷纷向他问候。尽管女婿吴鸿不幸在国外去世,张新泉却异常坚强,“这一手 来得突然,来得狠 ,还必须接招,且不能倒下 。至少,还有你们 ,还有我受难多年的资本 ,会挺过去的 ”。诗会上,张新泉用四川话朗诵了欧阳江河的长诗《凤凰》,他说:“欧阳江河是中国当代重要诗人,创作了不少优秀的长诗,今天来到现场不仅是捧场,更重要的致敬。因为普通话不好,我只能用四川话致敬。”
▲从左至右:龚学敏、欧阳江河、阿来,今天“锵锵三人对谈”诗歌
阿来:
他一直坚持长诗创作,让人尊敬
今日,欧阳江河还将与阿来、龚学敏进行了“诗歌锵锵三人对谈”,由四川省作协副主席、《星星》诗刊主编龚学敏担任嘉宾主持,分享他们的诗歌创作经验和个人文学思想。著名作家、四川省作协主席阿来说,诗歌也是他最早走文学之路的重要探索文体,而欧阳江河一直坚持长诗创作,非常让人尊敬。“其实今天这个诗歌嘉宾对谈,由张新泉先生、向以鲜教授主谈更贴切。毕竟我很久不写诗歌了。但是受欧阳江河邀请,我们必须来捧场。因为他的长诗创作很有自己的独特气象,对诗歌颇有贡献。”
今日,除了朗诵嘉宾和对话嘉宾,著名建筑师刘家琨,以及曹纪祖、刘红立、熊莺、李自国、洁尘、苏宁、邓翔、北来、王国平、李龙炳、彭毅、方志英、黎阳、蒋林、山鸿、龚盖雄、胡马、彭雪梅、王丽、陈维锦、银莲、熊游坤等近百位作家诗人到场捧场。
今天,因公出差外地的著名诗人、四川省作协副主席、成都市文联主席、《草堂》诗刊主编梁平专程来信,向欧阳江河诗会成功举办表示祝贺,并向一直坚持长诗创作并不断取得成就的欧阳江河致敬。
诗会结束后,欧阳江河还为最新作品《长诗集》举行了签售活动。
▲欧阳江河
专访欧阳江河:
我故意写长诗,就是对抗碎片化的生活
昨晚,欧阳江河在宽巷子见山书院,接受了《诗歌集结号》专访,与广大读者分享他多年来的诗歌美学经验。他说:“我故意写长诗,就是对抗碎片化的生活。”
我的生命的节奏跟长诗有关
《诗歌集结号》:最初您以长诗创作者的形象在诗坛出现,捧出了长诗《悬棺》。而后您又陆续创作出了《玻璃工厂》《汉英之间》《凤凰》《泰姬陵之泪》等广为流传的长诗,为何您如此痴迷于长诗创作?
欧阳江河:每个诗人可能有自己不同的宿命,我的生命的节奏跟长诗有关!我从事长诗创作,不是要来讨好读者争取更多的粉丝,而是我是想通过写诗来表达我对世界,对自我、对人、对语言……的一种认知。我故意写长诗,就是对抗碎片化的生活。
《诗歌集结号》:或许一直以来人们说长诗,都只是觉得长度够长?您觉得长诗有鉴定标准吗?在您看来什么样的诗,才能被称作长诗?
欧阳江河:长诗没有衡量标准,我反对按照行数来衡量长诗。真正的长诗,思想足够复杂,能量足够强大。格言、抒情、碎片化,都是长诗的敌人。其实这些东西在我的长诗里面也有,也有吸取,也有摒弃,也有容忍和存在,就是说反长诗的东西在我的东西里面也有呈现!
一个自我泯灭的途径
《诗歌集结号》:从一个读者的角度来看,您早期的诗歌饱含个人经验与情感,而在近些年的长诗中,似乎理性的成份更多了。能谈谈让你作出了改变的缘由吗?
欧阳江河:早期我的诗里面有很多处理自我经验,诗歌中有一种滔滔不绝的雄辩内容,带有真实经历、个人经验。
到现在,我的这种滔滔不绝,变成一个自我泯灭的途径,通过不停的滔滔不绝和雄辩的东西来塑造自我,呈现自我,逼出自我的形象。而是通过一个不停的自我言说过程,把自我泯灭掉,融化到一个更大的形象里。
长诗需要太多的东西,短诗比较纯真
《诗歌集结号》:您的长诗有《玻璃工厂》《泰姬陵之泪》等,短诗则有《手枪》《最后的幻象》等,都是广为流传。诗歌圈流传着一种说法:“短诗依靠的是灵感,长诗则需要较大的才华。”您怎么看?
欧阳江河:比如,我的《手枪》和《最后的幻象》,是完全不同的两组诗歌。《手枪》里面有原理,有词与物之间的关系。那是汉语特有的构词法,施加到我的诗歌中,诗意的捕捉与呈现。《最后的幻象》,诗少有的一组带有伤感的抒情意味的美文写作,不少人特别喜欢。但我现在绝对不写这种诗了,是一组告别青春的诗歌。
短诗,特别依赖一些情绪化的东西。对我而言,需要一种感触、触动、触及,带点儿淡淡的伤感,让我有迷失感。表面上我是一个冷静、比较理性的人,其实我骨子里是一个性情中人,比如我喜欢古典音乐,比如我平日的为人处事。
短诗一定要有性情中的东西,光靠才华、语言组合的本领,写是不够的,反而要有写之外的东西。短诗的起源也被挪用到长诗,比如《泰姬陵之泪》,也有很大的触动在里面。
长诗与短诗,有着特别大的差别,长诗写作的能量要求特别严格,甚至是残酷。短诗对这种持续性专注的能量,并没有那么严格。长诗比较复杂,有矛盾的东西。长诗在不断的扩大、转移、发明、扭曲这个矛盾。长诗需要太多的东西,短诗比较纯真。
传统朗诵是对诗歌的残害
《诗歌集结号》:您除了从事诗歌写作之外,似乎还对书法和古典音乐有着同样浓厚的兴趣。您觉得书法艺术、古典音乐与诗歌艺术之间什么地方共通吗?
欧阳江河:在书法艺术中我追求自然书写,不追求展览效果、构成感以及视觉冲击力。所以我的书法里有人味、呼吸感、有热度。这一切都在我的诗歌里面都有对应、呼应、呈现。
对古典音乐的热爱,使我认识到诗歌的音乐性是内在的。
而不是传统、时下流行的朗诵体。这种夸张的、所谓的浪漫主义,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声音美学的产物。只要按照传统朗诵体来写诗,用词、逻辑、表达、诗学,都会跟着声音同步。这对当代诗歌,是一种巨大的残害。
我真是不想写好诗
《诗歌集结号》:我注意到您当下的诗歌美学有一个很重要的诉求,诗歌写作和消费时代保持一种强烈的对抗性。正如您所说:“您的诗歌不要轻易地打动人?”能告诉一下读者为什么吗?在大部分读者看来,能打动人的诗才是好诗。
欧阳江河:我们应该追问什么是好诗?我们被好诗的标准控制得太久,严重束缚了诗歌的原创力、复杂性。大家都想写好诗,都想去取悦读者。
写作、阅读、批评,变成共谋。共谋点就是感动,感动背后的好诗,值得我们去怀疑。如果依赖好诗的标准去写,真的是太容易了。对我而言,我真是不想写这样的好诗,对我没有任何吸引力。
《诗歌集结号》:问一个世俗的问题,当今各行各业的人都在刷存在感。您觉得诗人的存在感该如何来刷?
欧阳江河:诗歌的存在感经常被曲解为流传度、诗集销量,我不否认这一点,但我对此并不感兴趣。真正意义上的诗人都有一个假想的读者,这种读者更多的是同行。我的假想读者没有大众,甚至想到是庄子、李白,还有我自己。
▲靳晓静朗诵
四川五君子,烟消云散了
《诗歌集结号》:诗歌界把80年代生活在大四川地区的五位著名诗人:“张枣、欧阳江河、柏桦、钟鸣和瞿永明”,合称为四川五君子。您知道这种说法的来历吗?您跟其他四位诗人以前、现在走得近吗?
欧阳江河:四川五君子不是一个流派,每个人的诗风都不一样。唯一有点相似的是柏桦和张枣,但是风格一点儿都不样。张枣一开始就有点古汉语、诗经的风格,阴柔、唯美、艳丽。柏桦的诗歌,来自翻译诗歌,非常西方化。翟永明有非常强烈的女权主义,黑夜气质,很阴郁,很深刻。钟鸣,有种知识考古气质,思想非常宽广。很成熟,只是在当时不流行。我一直认为,钟鸣是一个被低估的诗人。
最初的起源我不知道,印象中最早的书面呈现,是1993年一本德国的诗集,书名就是四川五君子,选了我和张枣、柏桦、钟鸣和瞿永明的诗。也就意味着,从那时起四川五君子,在国际上就已经确认了。
四川五君子,在90年代中期以后,就只是一个存在的概念。张枣出国、翟永明出国……随后就烟消云散了。
余幼幼的诗,很有国际范儿
《诗歌集结号》:四川是诗歌大省,80年代各种诗歌流派都是从四川发起,也涌现了大量的优秀诗人,您就是其中的代表性人物。如今您定居北京,以双重身份、眼光重新审视当今的四川诗歌,您觉得和80年代有何差异?尤其是您怎么看四川的80、90后诗人的创作?
欧阳江河:我读过余幼幼5、6年前的诗歌,那时她的写作很有意思,她处理语言具有独特性。她的诗歌语言不是从上代诗人移接过来,语速很快、使用的中文很直接,跟国际上的青春期写作有一种呼应,很有国际范。
她现在的诗歌怎么样?我不知道。担心她写作越好,却没有以前的锐气。
▲向以鲜朗诵
李亚伟是真正意义上的民间诗人
《诗歌集结号》:如何评价当下与您同时代的四川诗人写作?
欧阳江河:这么多年来,四川诗歌有诸多变化。有的人在四川完成了转折,从《水绘仙侣》开始,柏桦完成了从一个特别法国范的诗人,到一个汉语诗人的转变,而且保留了他温情的部分。
李亚伟一直在写,气场仍在,他是真正意义上的民间诗人。他的写作有生命在里面,读法、写法、活法,高度保持了高度一致。翟永明,有点回归传统的意思,越写越优雅,越写越成熟,完美无瑕。刺激感、冲击力、原创力、不如早期的诗歌。
《诗歌集结号》:您在谈诗人李亚伟时,反复强调民间诗人。是否暗示着您对所谓“官方诗人”有不同的看法?
欧阳江河:我以前对作协体制的确有一定看法,到了现在我甚至认为作协体制,具有非常积极的意义。
从世界怎么对待作家、诗人,这个角度来看的话,整体来说起了一些正能量。养育了一批特别有才华的作家、诗人,打消了他们的后顾之忧。
《诗歌集结号》:新世纪以来,涌现出了雷平阳、胡弦、陈先发等极具代表性的诗人,他们的写法是较多人追求的方向,您能否谈一下他们的诗歌?
欧阳江河:他们的诗正好符合现代性的追求,各有千秋。陈先发,有一种江南的旧式文人的东西,现代性的卑微,传统文人的骨气。这种东西反而构成一种魅力。另一方面,陈先发是中国古代、官吏诗人文化的延续。陈先发身上的东西,胡弦也有。胡弦的诗有太多抽象的东西,太成熟,完成度太高。雷平阳的诗有强烈的地域特征,同时又很有力度。
【新闻人物】
欧阳江河,原名江河,1956年出生于四川泸州,中国当代著名诗人,1983年至1984年间他创作了成名作长诗《悬棺》。而后又相继创作出了《玻璃工厂》《汉英之间》《最后的幻象》等轰动诗坛的名作,其写作理念对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中国诗坛有较大的影响。进入21世纪,欧阳江河笔耕不辍,先后创作了《泰姬陵之泪》《凤凰》等长诗精品力作。 欧阳江河的写作实践深具当代特征,在同时代人中产生了广泛的、持续的影响,被视为80年代以来中国最重要的代表性诗人。
成都商报客户端记者 邱峻峰 摄影报道
编辑 潘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