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林格 不为时尚 为畅销 为“点击率”写作
作者:袁跃兴
1950年7月,小说《麦田里的守望者》出版,影响了几代美国人乃至全球读者,也让J·D·塞林格的名字永远地留在了世界文坛上。
因为,塞林格在《麦田里的守望者》之后完全隐居,他的人生变成一场谜题,以至在众多读者的印象里,这位作家是“非常神秘”的。有许多人好奇塞林格“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塞林格之子马特·塞林格回答了读者的疑问:父亲之所以选择隐居,是因为他是一个真正想要过纯粹生活的人,而他在现实生活中也有格外可亲的一面,“对我来说,他真的一点儿也不神秘。对于他的许多朋友、家人、邻居来说,他也不神秘”,“我父亲也是一个友善、慷慨的人,他在邻居需要帮助的时候会伸出援手,有时候我自己的朋友也会到我家来玩,这些朋友还会带自己的父母来,因为这些父母总是对我父亲感到好奇。而我父亲对他们也非常友善、大方。有时候,那些想省事的媒体会直接给他贴上一个标签,说他是隐士,将他边缘化,而不去深入了解他。”
作为一个作家,塞林格非常重要的一点是他真的去隐居了,“他没有在获得成功以后,就去过他所批判的充满了陈词滥调、虚伪、装腔作势的生活。他远离人群,然后使得这样一种理念,让作家塞林格经得起推敲,让他变得坚固。”
马特·塞林格谈到他父亲的隐居,以及他父亲身处的美国文学世界,“很多作家,他们对自身很看重,一起去参加鸡尾酒会、玩扑克。这个‘文学圈’与媒体的反映不太一样,当时社会已经变成非常看重名声、非常看重名人效应的社会。可能就是因为这样的文学圈,让我父亲选择了拒绝,选择去过隐居的生活。但他的这种拒绝在很多人看来,简直是当面甩了一个巴掌。正是因为这些媒体和作家感觉被塞林格拒绝了,所以他们尽力地用各种方式去批评我父亲的选择。其实我父亲感兴趣的是更深刻、更有意义的东西。他想离开,想拒绝城市里带来的那种干扰,期望在一个平静的、安静的、美妙的环境里去写作,他想要做的是进行深刻的思考和学习,而他也真的做到了。”
的确,在评价塞林格及其《麦田里的守望者》时,人们大都提到了他的“隐居”“遁世”。的确,在美国文坛,塞林格在人格行为、文学态度和创作情况方面,是有着独特、鲜明的个性特征的。
《麦田里的守望者》出版以后,即获得了巨大的影响,数十年来,这本书给塞林格带来了成千上万的书迷,拥有庞大的年轻读者群体,但在塞林格声誉日隆之后,他却深居简出,难得在公开场合露面,并拒绝记者的访问。他越是这样的“隐居”,越是这样的神秘,越是引起人们的好奇,也因此,塞林格被美国文学界看作是“美国当代文学界中最出名的怪作家”,“美国遁世隐居作家中最极端的一位”……
塞林格不但在说话上保持静默,而且,也在文学写作上保持静默,他没有继续投读者所好,一本接一本地出版他的著作。出版商知道他下笔成金,吁求他多多发表,他也不理,他的惟一嗜好与乐趣便是写作,但不一定发表。如要发表,他就可以不按次序地抽出一篇寄出。他曾破例打电话给《纽约时报》的文化记者,解释他长期静默的原因,“不发表给了我可贵的安宁,使我深感平静。发表就会侵犯了我的私生活。我爱好写作,但是我是为自己,为自己的乐趣而写作”……这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塞林格是不为时尚、为畅销、为“点击率”写作,是自然而然地向着自己所从事的文学写作,从自己的那些带着更明显的个人印记的文学写作中得到满足,寻求个人在喧嚣、浮躁的外在环境和内在心灵之间的理想的平衡和安静。他的这种不为读者口味、不为谋利、只为取悦自己、只为尊重自己艺术的写作习惯,引起许多珍视严肃文学价值的读者们的尊重。
塞林格的文化行为、文学态度和写作生活的追求,对后世作家有很大影响。作家格非说到他自己曾有一段时间每天下午独自去圆明园散步,坐在水边看鸭子,“我在想,为什么这样的景象让我特别着迷,我很快想起来,是塞林格在小说里写到中央公园的鸭子。”他所说的独自一人的状态,和塞林格的隐居生活有些相似……
近日,作家苏童说,当今的作家、文学正面临着“名利场”的考验,“我写作很多年,目睹着时代变化与文学生态的变化,从某种意义上说,文学永远是一字一句的特殊劳作,任何时代都不变,另一方面,文学依然是个名利场,只不过规则、程序都变了,依然有很多派对,但派对的内容变了,地点变了,宾客变了,饮料变了,服装变了,参加派对感觉很新奇,但也很辛苦。我喜欢人群,但更多的时候我喜欢清静。说到底就是这样,对于任何作家都一样,其实是他的生活方式在塑造他的公众形象。”
这样,我们对塞林格的“隐居”,不是有了新的认识?塞林格,可说是一位认真的严肃的文学作家,对他来说,文学创作是艺术,不是一桩随便的行业,他反对的不仅是文学的商业化,而且也反对广告式的自我宣传。说到底,这是需要有自己的文学理想、写作定力和精神信仰的。
回望我们当代文坛,一些作家外在的行为上、对待文学的态度上,却是已经明显地热心于与文学写作关系不大的作秀、炒作、娱乐化、商业式的浮躁活动。
文学名著是怎样炼成的?文学大师是怎样炼成的?恐怕离不开安静的心灵、静默的灵魂,和对文学理想和信仰的守望吧?然而当下,我们的文坛、我们的文学,还有这样的坚定的文学“麦田”里的守望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