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抗疫一线的“铁脊梁”们心中的遗憾:家人让取奶奶寿衣 我没有离开……
他,接连接到亲人的病危通知,但面对监狱党委的“劝离”,竟然“抗命不遵”。
他,从电话里得知了孩子的降生,却只说了一句:“母子平安,就好”。
他,实在有心无力,提前撤出监区,却直接住进了医院……
或许,多年以后的某一天,当他们再次想起今天的抉择时,会偷偷流泪,但那泪水必定是欣慰的,因为他们用自己的“牺牲”,铸就了抚顺第二监狱抗疫前线的“铁脊梁”。
“当时我已经决定要离开了。”
4月26日晚,四监区副监区长丛天雄正跟同事研究工作,这时姑姑的电话来了:“大夫让回家取寿衣,你奶奶不行了。”丛天雄当时脑袋嗡的一声,感觉突然间有很多话卡在嗓子眼儿上,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4岁那年,因为家庭变故,奶奶把丛天雄接了过来,直到26岁成家立业,丛天雄一直跟奶奶一起生活。20多年的感情之深,可想而知。丛天雄说,当时家里条件不好,等到上初中时,学校开设了作文课,奶奶不想让他耽误。每天出去捡塑料瓶攒钱,硬是给丛天雄买了一本作文书。那书很厚,每一页似乎都是一个塑料瓶换的。
第二天早晨,当同事问丛天雄“怎么起得这么早”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是一夜没睡,而且此后连续三天没睡着。监狱党委副书记、政委唐锴得知后,第一时间赶到了监区:“组织上支持你回去,也会安排相关民警接替你的工作,千万不要有任何负担。”其实,当时丛天雄已经决定要离开了,但是……
自从第五批次封闭执勤民警进驻监区以来,丛天雄是四监区唯一的一名年轻干部。每天只要一睁眼,罪犯减刑、大数据等,就是忙不完的急活儿。“如果安排别人干,我怕对方不熟悉,更怕影响了工作”。
4月29日,丛天雄再次接到了奶奶病危通知,奶奶已经陷入了脑昏迷状态,除了呼吸,整个人没了任何反应。不能再等了,两边该舍哪一边呢?丛天雄的父亲也怕他为难:“就算回来,你奶奶也醒不了,你还是安心干活儿吧。”考虑再三,丛天雄说,还是继续维持治疗,能拖一天是一天,尽可能拖到他撤出监区。
做这个决定时,丛天雄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狠心的人。但他还能怎么办呢?只能不断安慰自己:如果奶奶知道了,应该也会支持他的……说到这,丛天雄摘了眼镜,摆了摆手,背过身去,再没转过来。
“那天我一直守在电话旁边。”
胡洋一再解释“没那么严重”,但眼神儿说,他撒谎了。
早在2月12日,第一次进监区封闭执勤时,一监区副监区长胡洋的妻子就怀孕很长时间了。当时他看上去也挺洒脱,但在写给妻子的信中,还是把他暴露了:“当我丢下你和孩子,把逆行的背影留给家人,无怨无悔地走向疫情防控一线时,我很是担心、很是牵挂、很是愧疚,真不是滋味儿。”正是在这种“洒脱”中,那天晚上,经过一宿没睡的盼望和担心后,4月29日,胡洋迎来了第二个孩子的降生。
当天,胡洋一直守在电话旁边,这似乎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上午8点半左右,电话响了,胡洋抓起来听到那头说:“生了,是个女孩儿,大人孩子都好……”心终于落地了。胡洋说,对于他而言,是有了第二个孩子,但对于妻子来说,却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虽然,妻子平时算个女强人,但即将进入手术室时,还是有些害怕,尤其是扭头看不见自己最亲最近的人时,心里更没底了,跟胡洋一打电话就哭。胡洋说,不难受肯定是假的,但也只能想方设法宽慰妻子,也是宽慰自己。
巧合的是,五监区民警段琪的妻子贾特,刚好是该医院手术室的护士。同样作为监狱民警的家属,贾特理解段琪,同样理解胡洋,更能理解胡洋的妻子。手术全过程,贾特一直陪在胡洋妻子的身边,悉心护理,陪她聊天,转移注意力。两个人的丈夫同在一线抗疫,他们心也在手术室里贴在了一起。
由于是剖腹产,手术过后,妻子疼得受不了,胡洋这边也忙得脚打后脑勺,直到下午,才顾得上跟妻子通电话。妻子哭了,胡洋笑着笑着也哭了。监狱领导劝说胡洋回家探望,但胡洋谢绝了,又把他那“洒脱”拿了出来。他说,这次封闭执勤,手里的活儿都比较着急,虽然年轻民警成长得很快,交给他们去做也没什么不放心。但总觉得,非常时期,就应该把坚守当成一种习惯,把牺牲当作一种自然。而且时间久了,越来越发现,“不是大家离不开我,而是我离不开大家”。
“养好了身体,我还是会上。”
当刘春生躺在手术台上时,他还在恨自己。
今年59岁的他,曾经做过一次冠脉CT,结果心脏血管堵了70%。医生嘱咐他,一定要保证睡眠,千万不能劳累。但工作使然,刘春生从来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监狱封闭执勤后,监狱领导考虑到刘春生的身体状况,特意将他安排到了第三批次封闭民警队伍中,并安排了两份强度相对较低的工作——送饭和消杀。
然而,尽管意志如满弦之弓,但身体却似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仅仅坚持了十来天,刘春生就明显感到血压升高、心绞痛,而且此前十天半个月才犯一次,最近却天天不请自来,甚至有时心率过快,整宿整宿睡不着,最终形成了恶性循环。监狱领导发觉后,当即命令他外出住院治疗。刘春生原本还想“逞强”,但身体最终没给他机会,当天就撤出了监区。
至今,刘春生也不知道身体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工作40多年了,之前24小时连轴转,整月不回家的情况也很多。那时候啥事都没有,现在竟然动不动就吃不消”。但实际上,陪伴监狱走过最困难时期的,正是他们这一辈民警。可以说,他们把青春都献给了高墙电网。
4月5日,刘春生考虑到监区警力紧张,疫情当前,更是警力分散,就再次加入了封闭民警队伍,直到4月18日进入监院上岗。
虽然,刘春生每天还是负责消杀工作,但这次他感觉更加力不从心,甚至大把用药仍然不见好转。医院监区民警见状,多次建议他尽快向监狱党委申请外出治疗。刘春生答应得很痛快,但当他真正拿起笔时,心里却五味杂陈,一种强烈的失落感涌了上来。一个几百字的申请,竟然写了两个小时。
住院后,医生根据检查结果和临床表现,决定给刘春生做支架手术。医生说他,耽误的时间太长了,心脏缺血严重,损伤较大,必须静养……已经到这一步了,刘春生还是一句都没听进去。手术后,当家人问感觉怎么样时,刘春生说:“养好了身体,我还是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