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强的桑德斯与美国总统选举

东方智库首席研究员 周远

眼下美国的天气不热，有些地方还很寒冷，但是美国的政治气温很热。

当地时间3月3日（星期二），美国14个州将举行民主党“超级星期二”总统候选人预选。在此之前，已经有艾奥瓦等4个州先后举行预选，虽有一定的风向标作用和种族代表性，但这些州都较小，按民主党选举全国代表大会的名额分配，仅占4%，共选出155名代表。

视频截图：桑德斯对支持者发表竞选演讲。（来源于CNN）

“超级星期二”至关重要

俗称“超级星期二”的14州联合预选，包括了加州、德州等美国总统竞选的主要大州，将选出1512名代表。前4个州加“超级星期二”14州的预选，共选举1512名代表，其余2467名待选。

从过往情况看，如果竞选人在“超级星期二”的预选中赢得的代表不能进入前三，则在余下州的预选中基本没希望了，因为前面的预选对余下各州的预选有重要的导向作用。正因为此，此次“超级星期二”预选对剩下的几位民主党总统竞选人来说将是“生死考验”。按照规定，参与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总统候选人提名遴选，至少要在全国3979名代表中赢得1991名代表的支持。

今年的美国总统选举，依然在延续民主党“一头热”的趋势。共和党内基本上风平浪静，特朗普竞选连任在党内几乎没有面临任何实质意义的挑战，他目前在经受的是“如何应对美国新冠病毒疫情传播的考验”。人们对这种疾病的担忧导致美国股市接连出现“戏剧性暴跌”，而之前节节攀升的美国股市被认为是特朗普“竞选连任的支柱”。特朗普已责成彭斯副总统专门负责应对美国疫情。大多数的分析认为，目前的疫情不会让美国经济增长出现大的放缓。只要特朗普能稳住疫情不出现大的扩散，就稳住了美国经济和市场，从而也就稳住了他的竞选连任势头。

视频截图：民主党总统竞选人进行电视辩论。（来源于MSBC）

“总统梦”不过南柯一梦？

从理论上讲，只要达到美国宪法规定的基本条件，任何人都可以注册登记参选总统，这也由此引发那些有政治野心、不断做“总统梦”，并自以为有钱或有独特思想的人，个个跃跃欲试、报名竞选，登台亮相、阐述观点，摇旗呐喊、拉拢选民，试图奔向白宫。但实际上对想入非非的普通人而言，“总统梦”不过是所谓美式民主的宣扬和标榜而已，现实中几乎都是南柯一梦。

华裔杨安泽，在美国创业较成功，并因此在2012年被奥巴马政府授予“白宫变革领袖”的称号，在2015年又连同美国戴蒙德·约翰、布莱恩·切斯基、斯蒂芬·凯斯、托里·博奇等成功人士，被奥巴马总统授予“全球创业精神总统大使”称号。杨安泽在取得创业和事业成功后，决定向白宫方向行进。他在2017年11月6日到美国联邦选举委员会注册，参与2020年美国总统选举，成为继邝友良和竹本松之后，第三位参选美国总统的亚裔美国人。

视频截图：桑德斯在演讲后接受选民提问。（来源：CNN）

杨安泽为此辞去了“为美国创业”公司的首席运营官一职，决心全身心投入竞选。他在竞选承诺中提出给每个年满18周岁的美国公民每月提供1000美元的“自由津贴”等诱人主张，一度有些声势。2019年12月，杨安泽在民意调查中4次达到4%的支持度，符合参加第6次初选电视辩论的资格，杨安泽参加了，但效果不佳。虽然杨安泽在一般美国人中可能属于比较富裕了，但前纽约市长、美国彭博资讯集团掌门人布隆伯格的个人资产在今年初超过了600亿美元。即便这位美国顶级富翁出场竞选，在民主党内都磕磕碰碰，很不顺利，而几个亿的美元却在电视广告上花掉了。

2月11日，杨安泽在新罕布什尔州参加了第二场民主党总统初选后，发现得票率很不理想，因此当日便宣布退出初选。2月19日，杨安泽宣布担任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的政治评论员，着重分析评点2020年美国总统选举大战。这个角色看来比较合适他，这两天杨安泽已经上岗发声。其实如同体育比赛一样，坐在台下评点容易，但要上场比赛就是另一回事了。杨下次还会参加竞选吗？只有他知道。

布蒂吉格退场

识时务者为俊杰。经过迄今四场预选，民主党内的其他一些总统竞选人也开始知趣地退场。2月28日民主党在南卡罗来纳州举行了第四场预选，那里以非裔选民为主，被称为前奥巴马总统搭档、民主党资深政治家、前副总统拜登的竞选“堡垒”。鏖战下来，拜登得票48%，一扫前三站连连失败的灰头土脸。在当晚举行的胜选演说中，拜登感慨万千，说自己一辈子为了竞选付出了太多太多，希望选民能继续支持他走向终点。

视频截图：2016年布隆布格以无党派人士参选总统。（来源：好看视频）

拜登在去年的民意测验中一直领先于民主党的其他总统候选人，但在今年前三场的预选中得票都不理想，已退到第三甚至第四位，让民主党内的主流派们很失望，也让拜登本人很苦恼。此次翻身，会给拜登以新的动力，但前面的路还很长，能否一路走下去，连他自己也心中无数。

亿万富翁史戴尔在南卡罗来纳州投入了2000多万美元做广告，试图把其全部的宝压在这里，没想到只落得个第三名，因为获票比例少，一个党代表也没有争取到。史戴尔一看势头不妙，当天就宣布退选。

另一位年轻的民主党总统竞选人，印第安纳州南本德市前市长布蒂吉格，在艾奥瓦州出人意料地夺得第一，从原来的默默无闻一下变为美国名人，但他发现从第二场起选情越来越不看好，在南卡州的竞选中名落孙山，在“超级星期二”中更看不到希望，因此他决定不再挣扎，结束“历史性的总统竞选活动”。他在退选时表示，“我们必须认识到，在竞选的这个时候，要保持对这些目标和理想的信念，但最好的办法就是退到一边，帮助把我们的党和我们的国家团结起来”。

面对严峻情势，目前民主党剩下的几位总统竞选人，除桑德斯、拜登和布隆伯格外，都在思考进退的问题。可以预料，他们在“超级星期二”预选之后，会作出自己的明智选择。继续往前走，路在何方？没有大量金钱支撑，就没有人气。

视频截图：美国CNBC电视台分析美国大选情势。（来源于CNBC）

当然，并非财富多就一定能竞选获胜，布隆伯格就是最好的例子。虽然布隆伯格既有金钱，也有思想，且有很强的表达能力和实战能力，提出的主张也比较符合美国经济、社会实际，但因党内其他竞选人都害怕他胜出，于是在预选战中几乎把火力一致对准了他，对他的抨击甚至猛于对特朗普的抨击。

挡不住的桑德斯

民主党内的总统竞选愈演愈烈。目前看，有可能坚持到最后的是三位75岁以上的老将：78岁的激进主义者桑德斯，76岁的温和派拜登和78岁的中间偏右实力派布隆伯格。这三人都是两次或两次以上的总统竞选人。

桑德斯说，他一生的梦想就是要用“民主社会主义”改变美国，解救美国，无论花多大代价，也无论输赢，他都要把特朗普的右翼民族主义和极端资本主义的那一套推翻，让美国改天换地。有人说他一生都是风车里的“坚强竞选失败者与堂吉诃德的结合体”。

年近80的桑德斯，在竞选中显得很可爱，为了证明他的“民主社会主义”主张正确性，桑德斯经常讲得满脸通红，布满沧桑的脸上透出稚气。他逐条驳斥特朗普的主张，对特朗普的主张提出N个存疑。美国竞选研究院逐条分析后认为，至少桑德斯的20多条反驳是真实的。有人说，桑德斯的“激进社会主义思想”与特朗普的浓重民粹主义、资本主义思想刚好相反，美国由此出现了鲜明的政治两极分化，也带来社会民意的两极分化。如果此次桑德斯能奇迹般地胜出，但美国也将奇迹般地变成“极端主义国家”。

桑德斯的支持者原本主要是拉美裔等少数族裔。在他的鼓动下，现在美国一些收入不理想、家庭生活比较困难的中间派也在向他靠拢。从年龄上看，除了年轻选民外，一些中年人也在发生动摇。从最新民调看，桑德斯有可能在“超级星期二”的预选中领先甚至有可能赢得最多代表票数。这对温和派拜登和中右派布隆伯格的竞选将很不利。

民主党主流派和支持媒体急了，说如果桑德斯继续往前走，即便在今夏不能获得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的总统候选人提名，也会在竞选中大大分散民主党的选票，把党内思想和选民阵营搞乱，这不是在帮特朗普竞选吗？

CNN评论说，“民主党领导人面临的问题是如何击败特朗普，因此分裂党派的两翼必须团结起来”，但现在看几乎没有迹象表明这几位竞选人中的任何一位，尤其是桑德斯，会主动放弃自己的竞选主张，形成统一的竞选联盟，这不仅增加了民主党的内斗和代表决斗的可能性，也增大了特朗普连任的可能性。

桑德斯在2016年的竞选中就与希拉里较量了一番，虽然最终输了，但希拉里也因此受到了不小的损害。此次桑德斯故伎重演，而且更加乐此不疲。今年初选以来，除在首场艾奥瓦州选举的最后统计结果中略输布蒂吉格外，桑德斯在中间两场的竞选中都获得大胜，并在各种民调中势头强劲，于是桑德斯更加信心满怀。

有评论说，现在桑德斯如同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已经无人能挡住他的倔强劲头了。但他本人不承认这是“搅局”，而一再宣称是在为自己毕生的理想而战。美国媒体评论说，也许桑德斯的主张很动听，但在一直都实行资本主义的美国，桑德斯所力主的“民主社会主义”除了可笑就是荒唐，除了误导就是分散民主党的选民和政治基础。

民主党担心，除拉美裔等少数族裔外，桑德斯还会影响到非裔和亚裔选民的取向和投票，甚至把美国一些大城市的郊区选民也吸引过去，而他们本属于民主党的堡垒，并在2018年中期选举中帮助民主党推翻了共和党在众议院的控制。目前暗暗窃喜的是特朗普。有评论说，如果最终民主党不得不推举桑德斯为总统候选人，则特朗普几乎不需要再竞选，美国华尔街、高科技公司、跨国公司和其他工商界人士一听桑德斯的名字，就会一呼百应地跟着特朗普跑，因为他们害怕桑德斯把他们的财富“税收了”“均富了”。

视频截图：拜登谈与奥巴马的关系。（来源于CBS）

拜登试图阻挡桑德斯，甚至希望对非裔等少数族裔有重大影响的奥巴马能出面“背书”他，但奥巴马的助手表示前总统此时此刻很难出来表态，否则有可能事与愿违。拜登讲话温文尔雅，较有理性，但缺少煽动性。而美国选民则更喜欢竞选人的煽动，上次大选已经见证。布隆伯格也试图阻拦桑德斯，但也很难，因为选民被桑德斯煽动起来了。

民主党的三大弱点

民主党需要什么样的总统候选人？舆论评论说，他们至少应该站位高、具有全球视野，思想开明，政治可靠，且敢作敢为、有亲和力。民主党出过不少杰出人才，如罗斯福、肯尼迪、克林顿等。但民主党奉行自由主义，党内向来思想活跃，思想多元，观点杂陈，且互不买账，甚至互相批斗，因而难以形成合力，结果在大选中越来越呈颓势。

民主党在1972年的选举中遭到惨败，共和党的尼克松狂扫全美49州，写下了总统竞选史上最辉煌的胜利，而麦戈文仅仅赢得马萨诸塞州和华盛顿特区。此后民主党开始调整策略，向中间区域靠近。但收效不大。

民主党失势20多年，在美国随后的5任总统中，只有卡特一位是民主党总统。但卡特也是一位温和总统，加上美国经济不振和伊朗人质事件，未能连任。直到1992年克林顿崛起，民主党才迎来翻身之日。但克林顿之后，民主党又失去了活力和强势。翻看美国总统选举的地图可以发现，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民主党很少在全美获得竞选大胜的“一片红”，即便是奥巴马的选票也较分散。而共和党在竞选中要么输，要么地图上出现几乎“一片红”，获得压倒性胜利。

视频截图：CNN分析南卡罗来纳州初选结果。（来源：CNN）

有分析认为，目前民主党有三大明显特点抑或弱点：一是散，思想涣散，内部涣散，主张杂陈，形不成核心竞争力量；二是弱，除个别情况外，民主党的竞选者和竞选主张，似乎都明显弱于共和党，而美国选民需要的是强势总统，也因此里根、布什父子和特朗普都能当选；三是小，与共和党相比，民主党的竞选格局显得较小，站位不够，竞选中关注的问题没有着眼于选民普遍关注的国内外大事，而是就事论事，甚至理想化的成分较多，与特朗普敢作敢为的风格主张形成鲜明对比。

从此次民主党几位竞选人的演说和主张看，能吸引全美约1.4亿选民的主张似乎不多。有分析预测，如果照此情势下去，恐怕不用等到11月选举，就能知道美国今年大选的结果。民主党不是因为对手强大而失败，而主要是由于自身分散弱化而不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