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名家随笔散文:塞外点滴(下)
本文原载《人间世》第39期(1935年11月5日出版),作者果轩。
“柳河川”,这不是蛮有诗意的命名吗?不过柳树也许早就有的,却没有此刻的茂密,《明史》的常遇春传上说他出居庸关与元兵转战,直至宣府西柳河川,以疾终。如今还有一个碑上刻了“常遇春阵亡处”,使我们也弄不清这位“民族英雄”到底是善终抑或阵亡,不过为后人怀念起见总如阵亡美丽些。
对了,这花莽的柳林,起伏的沙陇,想想当时的搏战驰突,真觉自己的灵魂也扩大了似的。
有一次我们跑到城北一个山村里去,那里的住民多半是以烧陶盆为业的,可惜我们未能见到他们那种熟练的技巧。不过我们走上一条曲折窄小的石子路时,从一个黄泥门子里出来的一条狗,那种瓮声瓮气的吠声至今没被我忘掉。想到陶诗的“犬吠深巷中”,使我对山林起了很大的憧憬。
我曾从这村越过山巅而达到另一庙宇,看见许多几乎建置在房顶上的场圃,因为就着山势的关系,所以弄成这个样子,很觉得别致有趣。那庙自是颓破不堪了,但一个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道士,却也一无所愁的过着。有一个与他合作的叫花子,为他下山担水,道士除允许他在此住宿外,也有时津贴他伙食。一过五月中的社戏日子,道士就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只留下那凄凉的佛像与败落的砖瓦。这简单的生涯令我们惊奇。
山左旁一个教会学校,破坏了这艺术品的统一性不小,尤其那条潺潺的泉流被他们霸住,更使人不痛快。这泉水也不过尺地深,有人在上面排了十几块白石,当作桥梁,当走在上面风吹起下襟的时候,你一定会念出“风激激而吹衣”这句话来。水的那一旁就有一个古旧的茶棚,是挖了土崖做成的洞窟,大约你不会想到这简陋的地方,也有“哈德门”卖吧?
泉水造成的沟渠在宣化城里是很好的装饰,同时也养活了多少人。越是沙漠地带,越长多汁而甘美的果物,如葡萄,西瓜,这才是怪!宣化葡萄是很有名的,据说是每年要有一二十万元的产量,就全仗这沟渠的水灌溉。
一股清水流过大街小巷,家家皆有女人在门前洗衣服,又太像苏州景况了。可惜这地方的女人缺乏那种漂亮姿态,你也就不会想入非非。我也喜欢在日落时看破旧的钟楼——这建筑物至少要有四百年的历史了。那多角的形体,几乎像旧都皇城的角楼,而前面那两株枯死的老槐树,还有成千的鸽子,一起一落在上面盘旋,你不疑心自己在读一首怀古诗吗?
若有人提议将这阁子整理修复,我一定骂他是焚琴煮鹤之徒;即如此楼前面的鼓楼,就当作了民众教育馆的图书阅览室,一面是明代的碑文,一面却挂了借书人数统计表和一枚青天白日的洋铁徽章,这真是煞风景之尤者。老实说,普及教育,安道非借这一地址不可吗?我甚至对于北平的前门箭楼改作国货陈列馆,鼓楼改作民众教育馆,钟楼改作电影院都是抱有相同的意见的,我觉得中国人太无聊得可怜!
冬天的烟,夏天的积雪,是此地最可玩味的赐予。一到秋后,薄暮时就袅起一层淡雾,这雾逐渐浓重,终至笼罩了全城。这并不是炊烟,乃是住户烧炕的烟。沙漠地带的人,睡火炕,与抽“早烟”喝“白毫”(下等红茶)是每天的三大嗜好。
烧炕的燃料普通都用牛羊粪、马粪或驼粪。从九十月起,黄泥的屋顶上都晒满这种宝贝,一到干了,立刻变成取暖的东西。而这塞外特有的烟,就由它们酿造,故那种腥臊的味道,真是除了塞北不会嗅到。若在夜中从街上走回,常常看到街旁一间黯黑得什么也看不见的店堂,一盏明灭不定的火油灯,在充塞了马粪烟和烟叶烟的氤氲中颤动着,那主人发着一阵阵的呛咳声,在烧着滚水,几个闲汉奏着西北各地特有的“二胡”,唱着尖锐凄靡的“山西梆子”,这才是幽幽然的感触呢!
至于雪呢,则在夏历五六月也是常见到的,四围的山峰上,白皑皑的发光,而下面的麦苗已青得快到开花了,这岂不也是一种难得的奇观呢?
街上的三多,土地祠多,棺材店多,药店多,代表了这地方的文化。另外还有,就是桥梁特别多,据传说是有七十二座的,然则比起廿四桥来又多到三倍了。桥,多半用石质造成,题着“永济桥”“卧虎桥”一类的名字,不容易惹起诗的感兴。
但也有一座名叫“皇城桥”的,据说那里是李克用的皇城。在宋以前这地方曾为沙陀族所盘踞。明以后此地演过多少次悲壮剧,所以宣府大同两地的总兵特别要紧。而那位在大同府闹过桃色事件的明武宗,往来此地尤勤(现在的省立女中,就是他的行宫遗址),也说不清他的目的何在。这喜欢微行的天子,想来不会忽然注意到边疆问题的。李自成占北京的时候,这地方的监兵太监却首先迎降《明纪》上有一段很沉痛的记载。推广全民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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