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孔026天光|中国史诗音乐创作人的生命回归
● 赴星音乐(RMA)工作室创始人 ●
获中国最佳金属唱片奖 / CMA最佳古典原创专辑
电子器乐专辑提名 / 好莱坞媒体音乐奖提名
爱妻子 / 爱猫 / 爱摩托
热情好客 / 崇文门教堂青年诗班琴师
忠于在音乐创作中寻找上帝的永恒
曾是一名法律顾问
现今是以音乐为使命的史诗音乐创作人
编 者 按:“ Epic Music” 是史诗音乐这种音乐类型在英文中的称谓,如今我们走进电影院或者打开一款大型网络游戏,很有可能马上就能听到在背景中响起气势磅礴的史诗音乐。在西方,这种音乐类型已经高度商业化市场化,而在中国,这种音乐类型的本土化发展也才刚刚起步。杨天光就是一位史诗音乐的原创者,我们和他坐下来聊了聊。透过采访,他与信仰、与他的音乐,经历过的,无数动人的瞬间和转折一一呈现在我们面前,宛如一个被上帝特别清理和祝福的生命画卷被慢慢打开。本期文章上方所附音乐《余烬》(Last Ash) 即为天光的原创作品。
可以介绍一下你自己吗?
#基督信仰是我的根,我绕不开祂
我出生在基督徒家庭,父母都来自天津。父亲是在文革期间被下放到农村之后听到福音电台后信了主,我的姥姥到我的母亲再到我这里三代人都是基督徒。我四岁那会儿家里条件很差,可是我又对乐器、声音很感兴趣,比如说一听到外面水滴的声音我就说它在唱歌,一看到电视里面有音乐类型的节目我就不让他们换台。所以父亲和母亲那个时候给我选择了一个他们能够负担得起的、最简单的乐器—手风琴,可是我觉得他们特别伟大,一练就是八年,母亲每一节课每一天练琴都陪着我,一直到小学毕业。
我的名字“天光”,是源于父亲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看见天空当中有一朵云,他自己衣衫褴褛地躺在一条街上,身旁都是各种各样富丽堂皇的建筑和戴金银财宝的人群,接着云中有一个小孩出来,这些人都在拍手呼唤那个小孩,说“到我们这儿来到我们这儿来”,接着那个小孩完全不理会那些叫唤的人,走到他身边,掀开他的被子钻了进来。所以出现了那个梦之后我父亲就觉得我是上帝赐给他的孩子,就取名叫天光。我姓杨,也是要传扬的意思。所以从我出生就带着父母的一个期许,希望我可以传扬上帝的荣耀。
可也就是在这样非常基督教化的家庭,因为每天和他们生活在一起,我看到他们的缺陷和软弱,就会把这些怪罪在信仰上。也就在青少年时期,我开始怀疑真理的标准问题。我那时觉得,如果我的信仰是对的,那么他的绝对性必须要得到验证,就像数学当中的公理它必须对于普世都有一个认可,好比1+1=2。但我是在自己的信仰框架内去看圣经,那怎么能代表它就是客观上正确的呢?身边有那么多不同的信仰,我怎么能知道我信的神就是独一的呢?那是我第一次开始对自己的信仰产生质疑,甚至看圣经上的历史我都特别想要从历史上亲证圣经。
那你是如何改变的?
#信仰的力量冲垮我的防御
一方面,我自己后来意识到,其实信仰是没有办法靠理性验证的。如果要开始问问题,只会有越来越多的问题。神是没有办法靠理性验证的,但是可以靠着信心接近。
另一方面,那时候到天津来的一些国外的基督徒朋友,他们生命当中对信仰的热情也极大地感染了我。初三开始我加入了天津市的一间外国人开的语言学校,那儿总有一些从国外来短期学习交流的外国人,他们基本每年寒暑假都会来,跟我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不远万里来到这里,一切都是自费,所有来回的机票、住宿,他们需要自己打工攒钱才能过来。而他们其实都是有基督信仰的,他们爱中国和中国人,愿意来教英语。当我看到他们生命的那种鲜活感,对人的热情时,就开始渐渐也对信仰有了狂热的追求,我开始每天早晨跪下祈祷,每天要记很多灵修笔记,后来高二的时候我还系统性学习了神学,这个时候就有了一种好像自己要跟随上帝一辈子的那种感觉。我最早接触西洋音乐,也是受他们的影响。
后来到我高三备考的时候,有一天我下课骑车回家,在路上一边骑着车一边看着星空,瞬间觉得很感动,我感到上帝太伟大,而我那么渺小,如果我的人生当中还有可以确定的事情的话,我想那就是上帝的存在。我突然间特别想要把自己献给神,想要为祂工作,而别的东西,健康、平安、仕途还有高考成绩什么似乎都不重要。就像我父母一直对我说的「我们不在意你将来做什么,我们只希望你能够坚定的抓住信仰」。所以在那一颗,我看着天空,就暗暗在心里对上帝许下一个诺言,就像立约一样:我说上帝希望我永远为你工作!但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将来会做音乐。
现在回头来看真不要太依赖理性,信仰可以冲垮你的防御的力量,当你感觉到它的时候,你就不需要知道对或错这样的一种感觉,因为它改变了我的生命,它的力量在那!
你的信仰有接受过挑战吗?
#一段“一塌糊涂”的时间
有的。大学阶段我真的是一塌糊涂。首先是我交了一个女朋友,然后犯罪,在当时还很懵懂的状态下,跟她的分手又导致我陷入痛苦。然后接着就是玩儿乐队,那时心里面有一个特别热切的火让我想要发声,想要站在舞台上被别人赞美,也特别渴求被别人赞美,我就发现自己是一个很虚荣很虚荣,心里面很想要被别人关注的这种人。而且我考进大学是成绩是很好的,那时身边人都很赞赏我,觉得将来这个孩子很有希望,加上我大学学的是法律,所以我的亲人都觉得这个孩子将来会成为很了不起的人…
可是进入大学之后经历了很多痛苦的事情,我里面有一种特别强的对上帝的埋怨:我跟你都立约了,怎么不保护我呢?你不叫我们遇见试探的话那我就不会跌倒了,况且我是一个特别脆弱特别软弱的孩子,只要给我试探我一定跌倒。很多时候人的那个自控力是当他发现后果的恐惧之后慢慢的形成自控力,但是这种东西对于我就不存在。因为我爸始终让我觉得我是一个不平凡的存在,从小他跟我说“如果‘未来’对于你和你的同学们来说是一堵墙的话,你同学可能拿冲击钻把这个墙打出个孔他们过去了,但是你一定是一下子把墙完全推倒的那个人”。所以我心里面一直认为我不会遇上什么事情、摊上什么后果,我对后果什么的就没有恐惧,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自控力。所以我大学时因为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那个后果、惩罚来了之后,比如说学分过不了的时候,我就觉得为什么上帝你不管我了,就对祂有了怨恨,接着就开始玩儿金属摇滚了。
这个过程一直从大学毕业之后持续到进入律师事务所做法律顾问的工作,那个时候律所的工作很忙,我觉得自己这辈子跟音乐没有关系了。就想成功,想跟人合伙。那个时候真的觉得靠自己是可以的,因为我很机灵,比较愿意往前冲的那种,待遇什么的也挺好。但是就是真实觉得我自己特别不快乐,经常夜里睡不着觉,失眠得厉害,工作时的那种好胜心可能最后把我自己给吞噬了。
在挑战中你如何经历神?
#在痛苦绝望中第一次听到神的声音
那时候没有什么可以让我开心,只有做音乐创作的时候我是放松的,而且,做音乐的时候,我会回想起很多童年时的美好画面,很诗意、很平安,是在我还没有经历上大学的挫败之前的那个我对世界的理解,跟我童年时受信仰保护的世界观是一样的。即使在做金属乐队的时候,我只要开始创作,想到的旋律仍然是古典的、美好的。
到2012年,我离开了法律的工作开始恢复创作,不过也没有什么目标的。那个时候也没有想过做史诗音乐,但就想写歌、写曲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成为正式的创作者,但是我觉得上帝很奇妙,从我大学时候第一次创作,我就没有创作吉他弹唱,一开始就是莫名其妙的就想写管弦乐,可能就是小提琴配一个长号一个小号这样的纯音乐。到2015年我专注到一个广告公司做音乐,基本上没有什么活给我,所以收入很低。一开始做广告配乐,就很开心,因为终于有机会可以做配乐了。但是写完之后效果不理想,客户不喜欢。我就自己怀疑自己,我到底适不适合做这个行业,能不能做这个,整个人都特别压抑。有一次,我的作品被老板骂,让我重新做。我坐在工位上盯着电脑就在想,实在不行我祷告一下吧,这么些年都不理上帝了。于是我开始祷告,小时候祷告的那些词习惯性的往外说…突然间我听到一个声音说“别说了,你要学会安静,你要听,我要给你说什么。”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上帝的声音,我听见上帝说“这是我给你安排的路” 时我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这也是我第一次经历上帝的同在。
有了笃定,我就要在这个行业坚持下去,工作也开始好转。我的第一份作品是给宝马汽车写一个广告音乐,客户很喜欢也接受了我的作品,老板也觉得特别好。这里开始我就有了一定的行业内的收入,活就渐渐多起来;但是,做活肯定不是一个创作者的目的,一个创作者还是得创作,所以我就开始做我的第一张史诗音乐专辑《昊漢》。
为什么选择做史诗音乐?
#跟上帝交流的特别方式
我觉得这是很自然奇妙的事。就像我前面说的,我开始创作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做民谣吉他的编曲,一开始就是纯音乐。史诗音乐,是我找到的和我的信仰感受、我对神的感受最接近的音乐方式,我享受在这种音乐类型下跟神的交流。
第一张专辑出来之后,我主动推荐给了欧美制作配乐的厂牌,收到了Two Steps From Hell、AudioMachine的回复,他们很友好,也都鼓励我说专辑很不错,继续努力。那时候也是在模仿他们的,可能编曲上用了中式的旋律,但是跟国外做中国音乐的好作曲相比也差很远。虽然我们的原创史诗音乐离市场的距离还很遥远,中国也没有自己的厂牌,但是我有一种特别的使命感,我希望能够成为这个领域的先驱。中国的传统音乐,其实跟西方音乐可以对话的空间并不大,我们传统音乐的系统比较封闭,个人认为跟我们文化中的“清高”有关。但是西方音乐,他是可以容纳很多的层次,比如交响乐,史诗音乐也是,我甚至认为我们在近现代解放时期的音乐,有可能在史诗音乐的框架下有一个新的包装和呈现。我认为史诗音乐在中国其实不一定局限于影视版块只是一个产品。我觉得它可以成为被大众欣赏或者喜欢的音乐门类,我希望通过我的创作让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史诗音乐这个门类。
在《昊漢》这张专辑上,后来我发现我在不经意间把和神联系的感觉融入到其中了,我的每一个抉择我必须感觉到祂在那。这是以马内利、有神的同在感,因为我在一个完全没有指导、没有传统的这个规范制式的前提下进行创作,所以创作时的每一个决定对于我来说都是随机的,我不会像别的专业学习音乐的作曲者,他知道书本上哪里可以找到规则。我所有的这一切都是靠感觉,如果上帝没有告诉我的话,我就会觉得很没有安全感,我要知道我写下这个音符该有或者不该有,我要很自信从神那里知道。
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这张专辑是上帝与我一个共同的关系。绝对是。
你觉得神对你在音乐创作上的期许?
#神为我安排的路
我做出来的东西真的很难说跟国外厂牌的商业作品去比肩,我知道,但是这是上帝带领我做出来的东西,是上帝与我同在的这样一个过程,上帝已经带领我完成了《昊漢》,又给我新的异象和新的看见。最近这一年多我总是每天我觉得好象都会想起我童年很多事儿。不经意间的一个小朋友的脸,或者我小学放学路上我自己玩儿的一个小角落,好像我心里面冰封一样特别纯粹的东西又出来了。我想要把父辈留下来的,童年时期打动我的那些东西用音乐的形式做出来,可能这就是我认为的东方人的史诗音乐。所以目前正在做的第二张专辑《東土》发布的第一首曲目《激流》改编了洗海星老师的《黄河大合唱》,不久前刚刚发布的第二首作品《星河》则是以劳苦大众作为创作灵感。中国人的故土观念可能影响人的一辈子都特别忍辱负重,省吃俭用,但最终的目的就是回家把老宅子翻新光宗耀祖,我总觉得他们像是在一条河上飘荡没有根的花朵一样的,音乐中寄托的是回家的希望。下一首改编86版的《西游记》的曲子已经完成了,尚未公开。
从今年开始我感受到了听我音乐的孩子们正在变化。喜欢这类音乐的孩子他特别有创作力,但是很少有人能够理解他们,身边的朋友会比较少,但是他们内心的小宇宙都很强大。我原来在做第一张专辑的时候给我回复意见的都是上年纪的长辈,都是可能是热爱音乐很久、有一定的音乐素养基础的人了。我以为在中国没有年轻人会喜欢史诗音乐的,可随着我第一张专辑做完,这个过程当中包括还有我准备第二张开始写的时候,就发现越来越多的十几岁的孩子其实都在关注史诗音乐。他们开始找我聊天,以前我也不太跟粉丝互动,嗨,就是清高呗,但是现在每一个跟我聊天的人、跟我分享他作品的人我都愿意为他付出时间。这是上帝给我的使命,我应该让这些孩子觉得他们不是孤独怪咖。也不敢说是去影响他们,单纯的就是交流和分享。有很多十几岁的孩子做的音乐氛围感特别强,空间感也很棒,我真的不能为人师,上帝没有让我比你更有创作性,祂对我们都是平等的。
我目前的创作都是纯粹创作,不知道今后靠原创史诗音乐的收入门路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在西方,尤其在美国,很多厂牌就是很紧密的绑定影视公司或者预告片的制作公司,他们出了作品之后这些公司就来挑作品,而且他们提前一年会告诉你,我们今年要上什么新片子,比如说这两天宣传的《毒液》,电影公司提前就会邀约作曲家来完成创作。但是目前国内没有这样成熟的市场,也没有厂牌,最重要的是缺乏把市场和创作者勾连起来的专业经理人,所以现在史诗音乐市场化前景完全没有什么想法,全看神的带领。
之前曾经拒绝过采访,现在为什么改变了?
#从隐藏信仰到忍不住分享
我高中的时候狂热的想要全世界人知道我信上帝。但是自从在2015年听到祂对我说话之后,我反而特别想把这种连结藏起来。像是只有我跟上帝之间的亲密,他知道我,我知道他,我不想让世界知道我的身份,想要完全的摆脱以前那种狂热的状态。所以我会经常安静自己尤其是在进行音乐创作之前,或者去野外,会让自己安静。我就觉得:啊,我找回我的上帝了,终于听到上帝跟我说话了!我想要隐藏这个关系,我也不愿意听我音乐的人去判断我的信仰,我觉得信仰是我私人的事情,甚至不需要特别跟人交代。
但是这几年我对信仰又有了更多的感悟,我开始越来越想要回到教会服侍,跟大家联结,也开始接受信仰方面的采访邀约,为什么会有这个变化,我想我越来越需要耶稣。
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偶尔瞬间的感觉到生命的无奈或者说寒冷,最终生命的结局都是分离、死亡、终结,我越来越深的感觉到,当我体验到这种绝望感受的时候,我必须要有一个特别强大的、温暖的、希望的一个力量来给我盼望,我的这个盼望就是耶稣。
我不可能通过所谓因果或者所谓的道来解释,我需要一个具体的祂经历过的祂知道的,祂明确地告诉我结果,他能陪我一起抵挡这个寒风,特别简单。前些日子我写歌的时候,我看着家里的猫我就哭了,我想它再过几年可能就要离开,我的父母再过些年也会离开,人对死亡有恐惧,为何要去解释这种恐惧、无视这种恐惧?那这种恐惧可能有很多解释,甚至可以说服一些人,但是对于我来说,只有耶稣是我的安慰。所以我就需要回教会,去服侍,包括跟大家敞开我的心。当有一天我要面对不管是自己的死亡还是身边所爱之人的离去的时候,我知道有一个永恒的盼望和存在等着我,可以让我不畏惧这一切。
所以,现在再回忆起来,我从理性上到底证明了基督教的独一性或者唯一正确了吗?我证明不了。这辈子也没有机会了,即使有机会我也不在乎了,信仰就是信仰!
图片:天光与妻子
中国基督徒面孔系列第三季主题:Peacema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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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孔026 天光
策划/采访:Raina | 地点:北京 | 时间:2018.11
文字:Raina | 设计:Molly | 编审:Clare
摄影: Dani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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