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童年散文:深山捡柴记
今年清明的时候回到老家,去到外婆长眠的山头,外婆去世那年种下的小树苗已经很高了,屈指一算,外婆离开我们已经十多年了。
十多年,不过是岁月长河中一朵小浪花,在我的人生里,却像是沧海桑田。
站在山坡上眺望远方,山峰层峦叠嶂,郁郁葱葱,一条小路蜿蜒在山腰,消失在丛林深处。
那条路是通往深山的必经之路,小时候,我走过无数次,如今依然记得路旁的泉眼、各色的野花,记得当年的夕阳、炊烟和晚风。
小时候,大家都是烧柴火,连煤球都是奢侈品,只在过年来客人时才舍得烧煤球。所以,农闲的时候,捡柴火成了大人小孩必做的工作之一。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都垒着整整齐齐的木柴,看着这些柴火,就想起这个冬天的温暖,让人安心。
平时自己在村里分给各家各户的山上把柴火捡回来,拾掇好,还远远不够。于是,不忙的时候,几个要好的邻居,就会约好一起去深山里捡柴火。
这个时候,我都是最积极的。因为外婆老了,儿子媳妇捡的柴火给她的不多,我希望多给她准备点柴火。
这样,冬天的时候,她可以坐在灶前,烧起一堆旺旺的篝火,舒服地打着盹,还可以用灰烬的余温顺便烤个鸡蛋或者红薯,最奢侈的时候,还可以烤肉。
一到大家约好的时间,我早早就起床了,带好工具和干粮。所谓工具,就是一个麻木袋子和一捆绳子而已,干粮,则是外婆前一天晚上蒸好的米粑粑。
去的路上是最轻松的,大家说说笑笑,大人们扯着家长里短,小孩子们嬉笑玩闹,你追我赶。
去山里的路其实还算好走,大都是青石板路,我一直很纳闷是谁建了这么好的石板路,尽管岁月悠长,依然经年不变。
路旁经常有一些小泉眼,常年有泉水涌出,久而久之,泉眼下面就形成了小小的一口井。每每遇到这样的井,不管渴不渴,我们都是一窝蜂跑过去,趴下去喝个痛快,清凉甘甜。
喝完泉水,又互相分享彼此带的干粮,有人带了一个饭团,有人带着馒头,还有人带着鸡蛋,有人带着米粑粑,大家你一口我一口,玩闹间就把干粮吃完了。
路边开着各色的野花,有蝴蝶飞舞,女孩子们摘几把野花,做成花环戴在头上,男孩子们追着蝴蝶跑,惹得大人们笑弯了腰。
这样一路说着笑着就走到了树林深处,找一处柴火多的地方,大家开始捡柴了。大人们捡的是那些大的木柴,拾掇起来码整齐,用树藤缠好。女孩子们基本上是捡那些干得松果和小的树枝。男孩子们则爬上树去打松果和树枝。
有时候会碰到毛毛虫掉下来,女孩子们被吓得一哄而散,男孩子们则哈哈大笑。有时候会有成熟的野果,这个时候,就是我们小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候啦。野生栗子最常见,还有野生的猕猴桃,个头小小的,但是很甜。
男孩子们把野果摘下来,很大度地送给女孩子们吃,女孩子们用树叶做一个简单的坐垫,围成一圈,吃着野果,听着山里松涛阵阵,很是快乐。
等柴火捡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开始启程回去了。回去的路是辛苦的,因为这个时候,已经是又累又饿了,还要背着几困沉重的柴火,每走一步路都觉得艰难。这个时候,路上就安静了许多。
其实回程的路都是下坡路,我们却走得比来时更慢。大人们好一点,用扁担担着两捆巨大的柴火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小孩子们背着装满松果的麻袋和几捆小树枝走在后面,往往走一段路就要休息一阵。
大人们走了一阵发现孩子们没有跟上,就拉长了嗓音大喊孩子们的名字,悠长的声音在山谷树林里回荡着,湮没在阵阵松涛里。
等看到不远处升起的袅袅炊烟时,我们就松了口气,这意味着快到家了。家里的灶台上,正煮着我们爱吃的美食,想想都要流口水。
到了家,外婆帮我卸下麻袋,开心地说:乖孙真不赖,捡了这么多。我像个凯旋归来的将军一样,帮外婆把松果和柴火小心翼翼地堆放好,在外婆欣慰的目光中去洗脸洗手,准备吃晚饭。
小时候的愿望很简单,希望在我没有陪伴外婆的时候,外婆能有充足的柴火过冬。
在寒冷的天气里,有温暖的灶火陪伴她,她可以安稳地在旁边打个舒服的盹。就算外面风雪满天,她依然感觉温暖。哪怕我稚嫩的肩膀,因此磨破了皮,火辣辣地要疼上好长一段时间。
这样的愿望很简单,爱也很简单,却很真挚、永久。不论岁月如何老去,永远都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