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与端午节的不解之缘
今年的端午节恰逢父亲节,而端午节又是父亲最喜欢的节日,父亲对“父亲节”从来没有概念,可是对端午节却情有独钟。
在家乡的习俗中,端午节正逢一年即将过半的时候,该播种的庄稼已经种好,只等着开花结果,这个时候的农民还是没有秋天那么忙,清闲中透着希望,忙活中夹杂丝丝快乐,仿佛看到抽穗的稻谷向他们招手,绿油油的稻田就是他们内心最好的收获。
因为有所期待,所以日子过得不疾不徐,端午节的来临,正好让他们放松下来,悠闲地享受端午时光。
1、父亲和艾草的不解之缘
“粽子香,香厨房。艾叶香,香满堂……”又是一年端午节,又是一年艾草青。
记忆中的节日里,父亲最喜欢过端午节。
父亲总是很期待端午节,因为端午节的时候,孩子们都会围在他的身边,叽叽喳喳地叫他去割艾草。
于是,端午节前一个星期,早晨天蒙蒙亮,父亲就去探路:那里的艾草长得又绿又高,枝叶茂盛;哪里的还没有被人发现,可以在端午节当日割下来保存;哪里的艾草又多又密,适合做药材。
他像在淘宝一样,天天去寻找新大陆,他回来,还会津津有味地讲解自己寻艾草路上遇到的新鲜事儿,一讲半天,我们几个小孩子围在他身边,他脸上的笑容是从来没有过的,幸福而又透着洋洋自得。
端午当天的早晨,天还没亮,父亲就拿着镰刀去山上割艾草,他要赶在全家人起床之前,把艾草割回家,让家人用热水熬过的艾草水泡脸和脖子、脚,这样一整个夏天,都不会受蚊虫叮咬。
每次我们起床的时候,满屋都洋溢着艾草淡淡的清香,而父亲的脚下还堆着好几梱绿油油的艾草,他的脸因为割草而冒着汗,通红通红地,他的手上沾满草的汁液,手指也被染上绿色。
我们都争着第一个用艾草洗脸,你抢我夺,最后还是按先大后小的顺序洗,把脸放在艾草水里时,绿绿的水映着绿色的脸、绿色的手和胳膊,仿佛绿水怪一样,淡淡的草香浸入肌肤,一阵阵香味扑出来,脸上的皮肤仿佛一下子变得光滑细腻,摸上去如锦缎般丝滑,我们也如获珍宝,久久不愿把脸从水中抬起,希望这艾草水能够永远滋养我们的肌肤。
医书上说:艾叶得天地至阳之气,故能逐鬼而辟邪,祛寒而散湿。
在家乡端午节的艾草可以辟邪、除湿、祛蚊虫,于是,父亲总会釆好几捆艾草回来,摘下艾叶,晒干放在家里,以备日后用来除蚊。
“一二三四五,家家户户过端午;雄黄酒,洒庭户,小孩头上画老虎;驱邪气,防五毒,高高兴兴过端午。”这些端午的习俗年年都在上演,而每年的端午节都有不一样的味道。
端午节最接地气的节日,母亲用糯米和江米做的凉糕是我们的最爱,父亲割的艾草是今年一夏最温暖记忆。
2、五色线的故事
五月天气燥热,人易生病,瘟疫也流行,蛇虫繁殖,容易咬伤人。所以五月被认为是“恶月”,而五月五日(端午)更被认为是恶月恶日。
为了克服对自然的恐惧,人们会在五月五日这日举行辟邪禳灾的仪式,以求身体健康。
在汉代,人们会在五月五日这天,将“朱索五色印”悬挂于门上,以此祛除恶气。这种做法在后来则发展成为在手臂上缠绕五色线的风俗。
五色丝的五种颜色一般指的是“青、黄、赤、白、黑”。无论是在门上悬挂“朱索”,还是在手臂上缠绕五色丝,都是为了都是人们为了得到五方神灵的庇佑的趋吉辟邪的仪式。
我的家乡,五色线成了端午的标配,不论大人小孩子,都会在手腕上佩戴五色线,用来趋吉避凶。
每年端午节母亲都会编好几根五色线,戴在我们兄妹手上,记得有一年,父亲说他也会编五色线,于是我们呼啦一下围在他身边,充满期待。
父亲有模有样的抽出五根细绳,按五种颜色分别搭配在一起,卷起裤腿,把五根线一起放在腿上,从上往下搓一遍,又从下向上搓一次,来回折腾了半天,五根线还是歪歪的缠在一起,没有成型,也没有捆成一团。
父亲头上的汗马上就流了下来,他张大嘴巴,眼睛瞪着五根红线,手放在腿上,恨不得把五根线用手扯断,扔到地上。
我们几个你看我,我看你,悄悄地爬到炕下,溜走了。
我们都爬在窗户旁边看父亲接下来的打算,只见父亲又抽了五根颜色的线,一根一根放在腿上,理顺,先把前两根搓成一根,又依次搓揉第三第四根,他小心翼翼地样子很好笑,那些细小的线在他又宽又大的手中,一下子变得好弱小。
父亲终于成功编成一根五色线,虽不如母亲编的精细,卖相不好,又粗糙又稀松,但五根线也是互相缠绕,五色映衬。
我们把父亲的五色线戴在脚腕上,母亲做好的戴在手腕处,父亲看我们都戴着五色线,心满意足地去喝酒了。
我们戴着父亲编的五色线,跑到小伙伴面前炫耀,小伙伴们都不相信,我那五大三粗,不苟言笑的父亲居然会做这种精细活儿,但羡慕的眼光让我们感到无比的幸福!
3、端午情怀
自战国时期的楚国始,端午这个节日,是为记住一个高洁的名字屈原。这位一生爱国的歌者,为了心中的家国天下,让一缕诗魂在汨罗江永远地飘逝而去。
现在的端午节,飘香的叶棕、弥漫的草香、温暖的灯光,难以忘怀的美好时光,都在告诉我们,历史不会忘却,人总会不断前行,才算不负时光。
小时候的端午节,我们全家一起渡过,吃着甜甜的凉糕,闻着淡淡的艾叶香,戴着色彩鲜艳的五色线,满满的节日氛围,浓浓的家乡气息。
长大后,一个个离开家乡去求学工作,可每到端午节,我们兄弟姐妹都约好一起回家,只因为那与众不同的艾草里深深地父爱,那缠绕的五色线里难以割舍的亲情。
记忆中的端午节,好像是父亲的节日,那油亮油亮的艾草里暖暖的感觉、那紧紧缠绕着的五色线上满满的祝福,是父亲对我们爱的表达方式,也是端午节最难忘的时刻!
又是一年端午至,年迈的父亲又要去割艾草,我们无法阻止,只有电话嘱咐父亲上山的时候小心,不要去太远的地方。
虽然他的手已经不能编五色线,但父亲的爱一直都绵长深厚,历久弥坚!
岁月更替,无论是往日的端午,还是今天的端午,对古老文明的传承,对人世间割不断的亲情的赞颂,对简单的快乐的追求,却是永远不会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