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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老舍早早就告诉了我们改造国民性的教育目的

2020-12-20 16: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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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非常重视儿童教育,并在多部教育小说中阐明了其独特的教育理念,比如《牛天赐传》,《新爱弥耳》等,老舍通过对传统封建教育的批判,探寻国民劣根性的真正源泉,以期通过合理的教育培养健全的儿童,以达到改造国民性之目的。并在教育儿童的过程中明确指出应教授符合儿童实际的教育内容,比如加强儿童体能训练,使儿童能够身强志勇;按照儿童身心发展,教授儿童“有趣实用”的课程,以开发其智力。同时应运用科学合理的教育方法来激发儿童的求知欲,并按照一定的教育原则使儿童身心和谐发展。探寻老舍关于儿童教育主张的详细论述能够使我们容易触及老舍儿童教育观的真谛。

国民性也称民族性,是指“一个民族或国家普通国民的一般人格类型或人格特征。民族性的形成与人的成长经验和教育方式有关。早期的家庭环境、儿童的训练及学校教育,根据整个社会的文化模式塑造了人的个性取向。因这种塑造过程与整个社会文化模式相吻合而形成一种具有共同特征的国民性格”。自清末民初先进知识分子便开始对国民性进行关注。对于国民性这一词首次使用是梁启超于《中国前途之希望与国民责任》中,在梁启超看来国民性对于民族之强大、国家之发展有着重要的作用,“国民性之良否则国家之荣悴之问题也;国民性之有无则国家之成坏之问题也。”对此梁启超提出“改造政府、改造社会”来改造国民性。到新文化运动时期,鲁迅、李大钊、陈独秀、胡适等先进知识分子都对国民性进行了深刻的研究与探析。如鲁迅以尖锐的笔调“深刻地批判了几千年的封建制度,鞭挞了国民深处的劣根性,鲁迅小说的国民性主题的建构是以战士的姿态,以立人为核心”,以期通过“人的解放”改造国民性。作为五四运动的旁观者,从教多年的教育者,老舍基于几年的异域生活经历以及在国内自己的所见所闻等多重因素,也加入了思考国民性改造的队伍中。

老舍对于国民性的反思与批判,有别于鲁迅等人,他没有把国民的劣根性完全地归结于传统文化地影响,而是通过比较中英两国的民族性,以温和宽厚的态度对传统文化进行审视,批判了儒家传统文化影响下国民懦弱、胆怯、苟且的国民性格,却又认同传统文化的人文精神。而对于国民性的改造,老舍更注重通过教育来构建新型民族性格,并希望以健全的人格培养塑造理想国民性,唤醒国民的主体意识。在 1923 年,老舍便明确指出“欲社会国家之昌茂者,必以发展教育为首务”。将教育上升到发展国家的首位,在教育中更注重知识与人格的建构。在《猫城记》中,猫人愚昧、怯弱、落后、无知的国民性格以及统治阶级的腐朽加速了猫国的灭亡,老舍以寓言体的形式,对旧中国社会的文化、教育、国民性等各方面进行了全面的揭露与批判。怎样拯救这个内忧外患、千疮百孔的国家?老舍给予了明确地说明“为什么要教育?救国。怎样救国?知识与人格。”可见,老舍已将教育、知识与人格提高到救国的高度。老舍认为个人与国家是相互联系的整体,民族危亡、国家衰退与人格的塑造息息相关,正是因为“教员没人格,学生自然也跟着没人格。不但是没人格,而且使人们倒退几万年,返回古代人吃人的光景。”人格的塑造是通过教育实现的,“假如我们办教育的真有人格,造就出的学生也有人格……办教育的人只怨社会黑暗,而不记得他们的责任是使社会变白了的,不记得他们的人格是黑暗的星光。”老舍以独特的教育视角窥探国民劣根性的来源,并以教育为基点,知识和人格为纽带重新建构新型国民性。

老舍从教育视角,从人格的丰富内涵上去审视国民性的改造,并清楚地认识到要去除国民性的弱点,要从根上抓起,而这根就是儿童。儿童作为一种独立的生命形式,他们是民族的未来,国家的希望。透过老舍的作品可以看出老舍对缺乏家庭学校社会教育的儿童,对向往自由却被封建思想束缚的儿童充满了同情与悲悯。在《猫城记》中,老舍深刻地描绘了猫小孩,猫小孩的快活让老舍心中溢出些许喜欢气,可心里这点喜欢气很快被同情与无奈所吞没。“猫小孩是世界上最快活地小人们”,可是他们“脏,非常地脏,形容不出的那么脏;瘦,臭,子们,才会养成这种脏,瘦,臭,丑,缺鼻子短眼的,可是还快活的孩子们。”老舍以锋锐的笔触指出猫小孩之所以缺乏儿童应有的美好,是因为家庭学校社会没有担负起对儿童应有的教育,没有从根本上对儿童进行人格的塑造,而“这群孩子是社会国家的索引,是成人们的惩罚者。他们长大成人的时候不会使国家不脏,不瘦,不臭,不丑”。老舍借以猫小孩的形象分析,肯定了健全的儿童对国家民族强大的重要性。儿童是成人的基点,猫小孩的美好从小就被无形地摧毁,于此,老舍对美好生命遭到破坏不由发出无奈的感慨“我又看见了那毁灭的巨指按在这群猫国的希望上,没希望!”

在《牛天赐传》中,牛天赐的成长就是束缚的积累,牛老太太在封建思想的熏染下,从满月开始便将牛天赐的手脚都捆起来了,结果“没思想的善意是专会出拐子腿的。”在学校,教师对牛天赐的冷漠给牛天赐内心造成了极大的伤害。牛天赐的身心在经受多种因素的影响下,形成了自私、爱面子、马马虎虎的人格。老舍在批判束缚儿童自由成长的封建思想的同时,在故事的结尾,笔锋一转,又赋予了牛天赐新的生命形态,他意识到自己的人格缺陷,想摆脱浑浑噩噩的环境,最终踏上了去北京求学的路。可见,老舍在对生命自我价值的迷失进行批判的同时,又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在对儿童人格缺失的原因进行揭露与抨击时,却又表现出对那些人的爱“我爱他们,惭愧!我到底只能讽刺他们了”。

老舍也曾多次在讲演中谈论到国民性这一主题,“1930年 12 月 12 日下午,老舍应邀在济南北园乡村师范讲演”,据载“月之 12 日下午,舒舍予先生应北园乡村师范学校之约前去讲演《师范生与国民性之改造》。”1932 年 5 月 23 日,老舍去山东省立第一中学讲演,据载“5 月 23 日本校中国文学系教授舒舍予先生应省立第一中学之约前去讲演,题为《中国国民性之几种缺点》”。在这两次的讲演中,老舍都系统地阐述了国民性的问题。

老舍在对国民性进行反思与批判的过程中,以期通过良好的教育使人具备健全的人格,进而达到改造国民劣根性的目的。而良好的教育所培育出的健全人格,老舍在其作品中进行了充分的刻画,老舍希望未来国民能够如自己笔下的人物一样,不受封建思想的束缚,勇敢自由,并且具有强烈的国家认识,爱自己的祖国,这样未来中国才会真正的强大。

在作品中,老舍通过刻画猫小孩的脏、臭、丑,以及牛天赐的人格缺失,来揭示传统教育对儿童的戕害,同时又希望给予儿童良好的教育来健全儿童的人格发展,使儿童能够承担起民族复兴的历史使命。老舍在刻画传统儿童形象时,心中又有理想型的儿童群像与其传统儿童形象进行对比,老舍希望通过良好的教育能够培育出自由正义、爱国勇敢的儿童。通过培育爱国自由,具有良好品质的儿童取代牛天赐式的病态且无声的儿童,以期这些儿童能担负其民族振兴、国家强大的历史使命。老舍对健全儿童的描绘映射出自己心中想象的“中国”形象。

小坡是老舍笔下理想儿童的代表,小坡是一个天真活泼、健康快乐、自由自在的孩子。老舍对小坡人物形象的建构,充分体现了其对儿童应有自然之美的诉求。

在《小坡的生日》里,前半部分以写实为主,在游戏中建构儿童生命价值取向,并通过游戏释放出儿童天性,让儿童在自由的世界里快乐成长。因此,老舍在小说前半部分花了大量的笔墨,细致地刻画出儿童在花园里游戏的场景。小坡、两个马来小姑娘、三个印度小孩、两个福建小孩、一个广东胖小子,他们玩“坐火车”,有扮演买票的,有扮演卖票的,还有扮演旅客的,角色分工明确,开着“火车”驶向未知的吉隆坡,最终在疲累中结束了这场游戏,取而代之的是“讲笑话”,每个孩子都讲述了自己心中那些“糊涂的故事”,让人啼笑皆非。从成人的视角来看,难以理解儿童所讲的“笑话”,但从儿童的视角来看,这些“笑话”是随性的,是他们自由编织出来的,因此在他们的世界里这些“笑话”是生动的。之后他们又玩“当兵走队、吹喇叭唱歌”,玩“打倒”。这一系列的游戏活动投射出儿童作为独立个体的自由性,在自己的王国里可以尽情的玩耍,更表现出儿童世界的童真、童趣、童稚。

在《小坡的生日》后半部分,以虚构的梦境为主,细致地勾勒出小坡和他的小伙伴们在“影儿国”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在梦境里小坡的主体性得到了充分的彰显,小坡是真正自由的,不受一点约束,因为“只有在梦里,人们才得到真正的自由”。

白天的时候,时时刻刻要守规矩;站着有站着的样子,坐着有坐着的姿势,一点儿也不自由。你不能走路的时候把手放在头上,也不能坐着的时候把脚放在桌子上面。就是有意拿个“大顶”,耍个“猴儿啃桃”什么的,也非到背静的地方去不可!谁敢在父亲眼前,或是教室里,用脑袋站一会儿,或是用手走几步“蝎子爬”?只有睡觉的时候才真有点自由。四外黑洞洞的,没有人来看着你。你愿把手枕在头下也好,愿把两腿伸成个八字也好,弯着腰儿也好,张着嘴儿也好,睡觉的时候你才真是自己的主人,你的小床便是王宫,没人敢来捣麻烦。

老舍通过梦境使儿童“活”了起来,并高喊出“做梦吧!小朋友们!在梦里你可以长上小翅膀,和蜻蜓一样的飞上飞下。你可以到海里看鲸鱼们怎样游戏。多么有趣!多么有趣!”因此,在梦境里发生的怪诞离奇故事均是围绕儿童展开叙事的。小坡和嗗拉巴唧一起去虎山寻找钩钩,张秃子变成猴王和小坡一起大战狼王,以及小坡和南星、马来小姑娘、妹妹仙坡等小伙伴去往虎山像三多的糟老头(糟老头是私塾老师)发出挑战并救出钩钩。梦境中这些荒诞故事契合了儿童幻想的心智与情趣,映射了儿童天真自由的价值取向,彰显出童话般妙趣横生的魅力。老舍在虚构梦境时保留了儿童应有的天真自由,却又有一点不属于儿童世界的思想,那就是联合世界上弱小民族共同奋斗的思想,在梦境中让小坡和马来小孩、印度小孩等“立在同一战线上去争战!”最终以弱胜强,这不属于儿童世界的思想表达了老舍对新一代的寄托,更是希望各民族能够联合在一起,并通过小坡的梦境表现出自己的精神追求。

爱国主义是中华民族精神的核心,是植根于中国人内心的坚定信念,老舍笔下建构的理想儿童不乏具有拳拳爱国心。老舍的第一篇文学习作《小铃儿》以儿童小铃儿作为小说的主人公,小铃儿在校长、教员的眼里是顶好的孩子,聪明可爱。当得知父亲是打南京阵亡时,小铃儿决定长大为父报仇!先打日本再打南京!小铃儿凑了几个身体强壮的,弄了一个会,他们每天早来晚走,练身体,相互的打,在小铃儿的意识了“练这么几年,管保能打日本去”不到半个月,学校里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从来不招人的小铃儿开始不尊敬老师,欺侮同学。在小铃儿看来,这些同学没力气、值日也不痛痛快快。后来,小铃儿在小伙伴的怂恿下打了北街洋教堂的孩子,因为教员教导他们“雪国耻得打洋人”然而,由于小铃儿打了洋教堂的孩子,被学校斥退了。《小铃儿》啼笑皆非的结局不禁使人陷入沉思,“国仇家恨在一个小孩身上过渡地体现了出来” ,原本人人喜爱的小铃儿失去了天真可爱,因为狭隘的爱国教育,使极爱祖国的小铃儿被勒令退学,老舍这种荒诞式的结局,也引发了对儿童人格教育的反思。

《小木头人》是老舍的又一部以儿童为主人公的作品,在这部作品里老舍塑造了 一个顽皮淘气且又爱国的孩童形象。小木头人虽然淘气,但不怕打架,但小木头人打架的原因绝不是爱欺侮别人,“十之八九,他是为了打抱不平。”小木头人除了爱抱不平,更值得一说的是“小木人是知道尊敬国旗的好孩子。因为打人,校长给小木人记了一过;因为尊敬国旗,校长又给他记一功。”小木人是极爱国的,因为“知道尊敬国旗,便是知道爱国。”

对于小木人爱国的表现除了尊敬国旗而外,他舅舅小泥人的死进一步激发了小木人的爱国情。泥人舅舅的死使小木人一家很伤心,母亲哭得死去活来,哥哥小布人哭得像掉在水里,小木人也眼泪流了一大笸箩。

啼哭是没有用处的,小木人知道。他也知道,震死泥人舅舅的炸弹是日本人的。他要报仇。他爱他的舅舅,也更爱国家。舅舅既是中国人,哪可以随便地挨日本的炸弹呢?他要给舅舅报仇,为国家雪耻!

小木人不畏艰险,毅然决然的去投军打日本。对于小木人投军的过程老舍进行了详细的描写。小木人路过一村庄,村庄的人知道小木人去投军,便组成一委员会来招待小木人,老人作睡觉委员,老太太和小媳妇作烹调委员,作一点腊肉腊肠和青菜来慰劳小木人,大姑娘作编织委员,给小木人编草鞋和草帽,小朋友们作宿舍委员,把床搬到一处和小木人一起睡觉。当小木人出发前,小孩用红笔在小木人的草帽帽檐上写了“出征的木人”五个大字。因为“出征”,小木人一路甚是顺利,并且还到了几处小学校作了讲演。老舍对投军过程的详细描写映射出不论村民还是小学生大家对爱国行为的赞许。后来在投军的路上,小木人发现了日本飞机,不顾危险跳上飞机,探明敌机机场,又炸毁飞机……这一系列的惊险场景,把小木人勇敢、正气、刚毅、爱国的心理活动显现的淋漓尽致。老舍对小木人爱国形象的建构,把民族振兴的使命赋予儿童,可见老舍对儿童的期许以及从儿童时期就要使儿童明白“爱你的国家与民族不是押宝……而应是最坚定的信仰。”在内忧外患的背景中,老舍塑造出一个个爱国的人格形象,为中华崛起而不懈努力,凸显出在民族危亡和中西文化冲击的浪潮中培育爱国人格的历史使命。

综上分析,老舍对自由正义、爱国勇敢的儿童形象刻画,表现出其对未来国民的期冀。并希望通过教育使儿童个体生命价值得到彰显,其人格得到健全发展,最终达到改造国民性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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