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儿童教育中国家责任意识的淡化

“儿童是人类的明天”。五四时期，知识分子在呼吁捍卫儿童的自然性的同时，也倡导不能盲目地忽视儿童的社会性，儿童良好的人格教育与国家的未来紧密联系。在 20 世纪的中国，文人学者对儿童的书写是在“立国”与“立人”的语境下进行建构的。儿童作为民族的希望，不能脱离其所在的历史语境而独存，儿童与成人一样背负着民族振兴的社会责任与历史使命。而在传统思想下，儿童被视为传宗接代的工具，承担一个家族延续生命的伟大责任，儿童之于民族，之于国家的价值被吞没在封建思想的链条中。在老舍的小说作品中不乏因受传统思想的影响，缺乏民族意识的人物形象。在《四世同堂》中老舍对瑞宣的描写展现了许多中国人的共性，瑞宣是祁家大院的长子与长孙，其接受过西方文化的熏陶，但身上仍有浓厚的传统思想观念，在抗日战争中，北平沦陷的情况下，他选择了以家庭为重，甘愿做亡国奴。

在《赵子曰》中，老舍对赵子曰的论述反映出在传统思想观念下国人保守、怯弱的人格特点，赵子曰在民族危亡时刻依然想着谋取名声，升官发财，毫无国家观念。正因为在近代社会有许多“赵子曰”这样的人，中国在面对外辱时呈现出相对较弱的特性。诚如老舍所说“我们的人民没有国家观念，所以英法联军烧了我们的圆明园，德国人搬走我们的天文台的仪器。”因此须通过教育来培育国人的国家责任意识，然而在传统教育中一切以“官”本位为基点，对于儿童而言，接受教育一切本着“学而优则仕”。在“官”本位的思想教育下，儿童的国家责任意识逐渐淡化，在《牛天赐传》中，牛老太太一生都本着当官的理念去教育孩子，认为牛天赐是实现其伟大抱负的延续，致使牛天赐后来形成了爱慕虚荣、自私自利的性格，造成了其人格缺失。而在学校中教师们的勾心斗角，以及教师与学生的相互斗争，一切没有原则的学校使牛天赐等学生只能马马虎虎。

在《老张的哲学》中，老张办学堂是为钱，“钱本位而三位一体”是老张信奉的哲学，在他的学堂里学生的一切用品必须从他处购买，老张身为一名教师，时常打骂学童，甚至出售鸦片。而另一位主人公“京师北郊学务视察员”南生飞作为学务，其思想保守落后，在教育界的不作为，经常与乡绅、恶棍因为权力明争暗斗。老舍对老张以及南生飞的描写揭示了当时教育界的混论，并通过作品讽刺了那些人格缺失的教育人士。在《猫城记》中老舍对教育界的腐败与混乱进行了更加透彻地揭露，办教育的没有人格，导致造就出的学生也缺失人格。在这样的教育环境下，如何培育健全的儿童，加强儿童的国家观念以及国家责任意识。于此，老舍通过小说作品悲叹国人责任意识的缺失，并对传统思想中束缚人的整体价值的封建理念进行了批判。在这样的环境下，作为民族的希望，儿童之于国家，之于社会的价值如何能得到加强不免使人深思。

而自晚清以来，儿童之于国家的价值与意义在中国内忧外患的背景中逐渐被强化，梁启超《少年中国说》的发布更是认可了儿童作为振兴国家的未来主体价值，其明确指出“他日救天下者，其在今日十五岁以下之童子乎？”直到五四，先进知识分子更是“试图将儿童吸纳为国家体系中具有主体价值的现代新人”。作为写家兼教育者的老舍，在其作品中，对儿童人格教育的实施，既护卫着儿童的自然天性，又彰显出儿童所富有的社会责任与民族复兴的使命。在《小坡的生日》中，老舍以儿童的语言勾勒出儿童净美的世界，老舍虽以小坡完美人格的构建守卫着儿童那方净土，但儿童作为人的价值之于国家的意义在其作品中也得到了彰显。小坡对“洋货”持“仇视”态度，不喜欢日本，看了地图后，感觉日本国形“不三不四恰像个‘歪脖横狼’的破炸油条”同时，还憎恨隔壁卖洋货的林老板“不懂爱国”。在老舍的作品中“国家观念”贯穿始终，老舍在创作《小坡的生日》过程中“既舍不得小孩们的天真，又舍不得我心中那点不属于儿童世界的思想。”而那点不属于儿童世界的思想就是“联合世界上弱小民族共同奋斗。此书中有中国小孩，马来小孩，印度小孩，而没有一个白色民族的小孩。”因此，老舍构建的小坡首先就具有一颗赤子之心。

在《小木头人》这部作品中，小木头人为国雪耻，而奔赴前线打鬼子，在老舍笔下，小木头人既调皮，又有一个报效祖国的心，小木头人的正气、勇气、志气被老舍描绘的淋漓尽致。在《小青不玩娃娃》中，老舍描绘了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在战争中，帮助妈妈救助为国流血的士兵，并且呼吁小伙伴们和她一起做有益的事情。六岁的小青本应是天真无邪的，老舍却把这样的责任赋予了小青，并且在最后更是直接表达出鼓励小朋友们为国家做有用的事“小朋友们，你们都该学学小青，做点有用处的事。小时候这样，长大起来必是个爱国的国民呀。”老舍对儿童身上社会责任的揭示，可见超越时代，空谈儿童自由、儿童净土是不切实际的。在尊重儿童天性解放的同时，也要注重儿童与社会，儿童与国家的关系，忽视儿童本身的社会性是不可取的。儿童主题价值是在承担社会责任与担负历史使命中得以实现的，并且在民族复兴中彰显出儿童“人”的本质。

老舍通过对小坡、小木人以及小青的描绘突出了儿童作为国家发展，民族振兴的希望，在儿童人格教育的过程中遵循其自然性的同时，不能遮蔽其社会性，应使儿童具有国家责任意识以及爱国情怀，这也是对传统思想下，一切以“官”本位的国人能够树立起国家观念的一种警醒。老舍对爱国、有国家责任意识的儿童的描写也反映出儿童不仅是一家一姓的香烟，也是捍卫祖国的武士。通过老舍对传统思想下国民国家责任意识缺失的批判，可见通过教育儿童增强儿童国家观念，责任意识以实现把一个落后民族的文化心理素质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的重要性。儿童是“社会主义的花……是国家的宝贝，”因此在儿童人格塑造的过程中“给予儿童的只许好，不许坏；一坏便是民族的毒药。”对于儿童人格的培养，要锻炼其身体，增加其智慧，陶冶其感情，使儿童长成千千万的健全国民，为社会服务，为民族复兴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