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老槐树”
“金肖庄,银白塔,不如周全的捏泥巴。”在我的家乡,这首歌谣一直传唱至今。人们传说是因为有李家胡同的老槐树所以家乡的泥土特别适合做土陶。因此盆罐子窑就成了我村最大的副业,也成了我村扬名在外的特色产业,家乡的老槐树也因此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家乡的这棵老槐树在十里八乡都很闻名,方圆数十里之内,我们村的人出门在外,外村人若问是哪里人,不用说庄名,只要说是有老槐树的那个庄里儿的,外村的人就会说:“噢,你说的大槐树,我知道。你们庄里还烧盆子罐子哩儿。”
老槐树,看上去并没有很惊奇的地方。倒是古槐上拴着的红绸布引起了我的注意,听奶奶讲是认槐树娘的人系上的。有些迷信的老人拴红绳认槐树娘,家里有小孩受惊厥、或者是生病不愈,认了娘就会痊愈。相传明朝初年,很多百姓从山西向中原地区大举移民,移民到村子里认为此处风水好,就落户此地。黎民渐聚,就在村子中央打了口井,正打着突然有泉水冒出,打井的人以为打通了天眼十分害怕,就把迁徙时带的槐树树种撒了下去,瞬间槐树生根、发芽,泉水枯竭,全无踪迹,老槐树因此具有了古树的灵性。传说归传说,但农民朴素的信仰,其实是挺好的,人烟兴旺,不忘根和本。
“小娃娃,做钩搭,做好钩搭钩槐槐花。槐花蒸成疙瘩饭,吃得人人笑哈哈。”一边唱,一边钩下一朵朵鲜嫩的槐花。一串串洁白的槐花缀满树枝,微风吹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素雅的清香,沁人心脾,几窝家蜂伏在一串串淡黄色的槐花上像可爱的小精灵一样。老人拉起了家常,妇女纳起了鞋底,年青人打起了扑克,孩子们则围着老槐树,嘻嘻哈哈地疯转起来。人民公社化以后,大家挣工分从生产队里分粮食,去地里劳作,劳作过后都坐在老槐树下休息,槐树渐渐的老去,慢慢的古槐周边就成为人们聚集的地方。也不知哪里来的马蜂,马蜂在这搭窝筑巢蛰伤了很多人,就听人说有天晚上一个大黑汉子拿着火把把树烧了,这棵老槐树的中央也枯烂成一个很大的洞,从此村子里的盆罐子窑就关闭了。数百年来,方圆几十里之内,村村落落,家家户户,用的盆盆罐罐,几乎都出自我们庄子里,村子里再也没有黏土了,沿袭数百年的盆罐业在市场上彻底败下阵来,维持不下去了,只剩下坡田上片片低洼的窑土坑在诉说着过往。
改革开放以后,也就我出生的那一年,村子里通上了电,人们做饭用上了电饭锅、钨丝炉。村民们农作交公粮的日子,在村子修通了通往城里的路之后,他们的辛苦劳作换来越来越宽裕的生活,父母再也不用愁孩子上学的费用,就连小汽车也出现在了村里。低矮阴暗的窑屋消失了,窑厂成为了村民的宅基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宽敞明亮的砖瓦房。延续数百年的盆罐窑未能进入新世纪,在上世纪末悄然寿终正寝。老槐树树心都已枯蠹中空,只存枯皮,不知经历了多少春夏秋冬,随了多少雨雪风霜,却在某天变绿生芽,开枝散叶,枝叶蔚茂,老干虬枝。有人说被火烧死的树活了,能具有如此顽强的生命力老槐树,一定得了灵气成精了!
当年高考毕业去了南方当了兵,回来后看到老槐树旁建起了广场,村头到村尾,一幢幢小楼房拔地而起。房子在变,家乡也在变。在家种大棚蔬菜的,到外地打工,大家挣了钱,腰包鼓了起来,日子也越过越好。是的,故乡在变。故乡散发着熟悉的气息,空气里是泥土的芬芳,四周是静默的农田和村庄。故乡是那么熟悉,却又有些陌生。一辆辆轿车、摩托车在路上行驶,意气风发,再无往日尘土飞扬的景象。它赶上时代发展的好时光,它正在阔步向前,老槐树迸发出了新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