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大国若烹小鲜 儒家讲应用 道家讲智慧

烹调是厨师的技艺，有经验的厨师都知道烹小鱼更不容易，火大了容易烧焦，频繁的翻动则容易破碎，若要把小鱼烹调得好，需要更多的耐心，更精细是手法，更高明的策略。所以，老子说：“治大国若烹小鲜”（《老子 六十章》）。

《诗经 桧风 匪风》有“谁能烹鱼，溉之釜鬵”之句，意思是谁能烹调鲜鱼，请把锅刷洗干净。这首诗是假借一个行车赶路的桧国人的口吻，来表达对干国家安定的期望。桧是个小国，治理混乱，民不胜其烦，诗歌反复吟唱表达了对“顾瞻周道”，即像周朝一样安定和顺的期待和渴望。

毛传笺注在解释这句话时，说“烹鱼烦则碎，治民烦则散，知烹鱼则知治民”。毛传解释的很清楚，烹鱼的诀窍是不宜过多翻动，以此比喻治国需要谨慎细致的艺术技巧。

不使天下躁动不安，不频繁滋扰百姓，又要让天下富裕安定，民富国强，并非易事，需要大智慧。老子提供的策略是“治大国若烹小鲜”，话语简单，道理深邃，如何理解，全在悟性和智慧。依照老子“无为”的思想，可知这句话的精髓就在于“垂拱而治”。

垂拱而治，就是不亲临事物，宽容轻松，无所作为，不要过细过繁，说白了就是“无为而治”。垂拱而治的出典是《尚书·武成》，曰“惇信明义，崇德报功，垂拱而天下治。”

孔颖达的解释是：“谓所任得人，人皆称职，手无所营，下垂其拱。”即治理者只须用人得当即可，不必事事亲躬。

这种治理天下的智慧并非老庄所独有，孔子也有类似的说法。子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烖，恭己正南面而已矣”。（《论语 卫灵公》） 老子的“无为而治”是从应自然之道的角度来观照的，讲的是方法论和大智慧。孔子的“无为而治”立足点是“恭己”，即内省修身，检点自励，已达到“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的境界。

如果说，老子的垂拱而治是一种哲学思想和智慧的话，孔子的垂拱而治则进入了具体可操作性的层面，拥有了一整套的行为模式和路径，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始于修身，终于平天下，所谓平天下，即天下大同之理想境界。

儒道两家在修身立德这一点上，是颇有相通之处的，都非常重视“德行”养成，认为修德已敬，或修己以敬才是安天下之大道。不过老子的“道德”和孔子的“道德”内涵是有所不同的。老子之道德，在天地自然之道，顺应自然，自然而然，这才是老子“无为而治”的核心所在。

孔子的“道德”在“仁”、“善”、“孝”“忠”、“信”，所谓仁义礼智信廉耻即此。孔子反对苛政刑罚，而主张礼仪教化，轻徭薄赋，是“有所为有所不为”。

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论语 为政》）意思是，礼乐教化可以让百姓明白道理而自觉，苛政刑罚只能使百姓不敢为而不能令百姓心悦诚服。儒家的治国是“有所为”，为其所能为 ，耻其所不能为。

如何“烹小鲜”，儒家讲的是应用层面的策略，道家讲的是哲学层面的智慧，前者是有所为有所不为，后者是无为而无不为。

2020年1月13日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