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陷之美”的咏叹

把“缺陷”视为美，这在我们现实生活的一般观念中，大概是不能获得认可的。

在鲁迅先生译著《出了象牙之塔》的第四节《缺陷之美》中，原著作者厨川白村先生（以下简称“白村先生”）却对“缺陷之美”有着一番别有韵味的咏叹。或许，正如白村先生所言，我们“对于缺陷和罪恶如何给人生以兴味，在人生有怎样的大的必要的事，都没有觉察出。”所以，我们就随着白村先生的曼妙笔触，来一次“觉察”之旅罢。

“水之所以有甘露似的神液似的可贵的味道者，岂不是正因为含着细菌和杂质的缘故么？”这该是一种特别的“自然主义美学”“自然主义哲学”的话语了——我以为，在四十多年前的故里乡村生活时，在家门口街巷井台上，扭辘轳的水桶打上来的清冽井水，最是这样的味道。今天连乡村也普遍工业化的条件下，高度环保的生活意识怕是不再这样的认识了，除非旅游高山大川时，遇有山涧泉水。接下来，白村先生的话语则是有趣的：“不懂得缺陷和罪恶之美的人们，甚至于用了牵强的计策，单将蒸馏水一般淡而无味的饮料，要到我们这里来硬卖，而且想从人生抢了‘味道’去。可恶哉他们，可诅咒哉他们！”由此，我们可以说，白村先生最是“绿水青山主义者”。

“因为路上有失策，有为难，所以旅行才有趣。正在不如意这处所，有着称为‘人生’这长旅的兴味的。正因为人类是满是缺陷的永久的未成品，所以这才好。”我觉得，如此话语的三个层次，是让我们别开当今的现实生活与整个人生的境界的。第一层次则是旅行增快乐。现实生活中的旅行，人们总是谋求“一路顺风”的，但却总有不如意之事影响了心绪。依照白村先生的观念，把旅行中的“缺陷”变为“美”，才是真正的“旅行能力”，也才更多“趣味”与快乐。这是非常值得我们留心尽力的。第二层次则是“人生长旅”的“美学对待”。“人生不如意处十之八九。”这是人们常说的，但却有“消极对待”的成分。但把“不如意处”经营为“人生美味”，则是另一种人生观了，也更强调人生的卓越能力。我以为，这正是白村先生所启迪我们的，尤其在温饱富裕后，则应加强这样的生活与人生能力。第三层次则在于“人类是满是缺陷的永久的未成品”，这就强调了“人生发展”与“发展人生”的问题了。我想，白村先生的另一句话可为此言注解：“与其睡在天下太平的死都会中，倒不如活在罪的都会而动弹着的。”这是富有深刻人生哲学意味的，我们应该好好品味其中“奋斗人生”的哲理。

“月有丛云，花有风，月和花这才有趣味。叹这云的心，嗟这风的心，从此就涌出人生的兴味，也生出‘诗’来。”这是白村先生对于“缺陷”的散文诗般“说法”，也是其“缺陷论”的最优美表达，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