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先生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一文中提到的两种水果
多年前，我在初一语文课本下册（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上学了鲁迅先生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一文，里面两次提到的一种名叫“桑葚”的水果引起了我的兴趣。
“桑葚长啥样啊？你们谁见过和吃过啊？”我问几个同班的好友。
“没有，是不是桑树上长的果实？桑树——就是叶子可以喂蚕宝宝的那种树。”小王说。
“我倒是见过图片，是紫红色的，也喝过桑葚汁饮料。农机厂电影院附近有卖的。”小磊说。
“桑葚汁啊，就是那种长方形盒子里装的饮料吧？那哪是桑葚汁啊！全是色素和其他添加剂、水勾兑出来的。桑葚多少钱一公斤你们知道吗？这玩意儿贵，南疆和口里（内地）才产这个，跟苹果、梨不一样，不能放太长时间。”小李说。
“你们怎么连桑葚都没有吃过呢？”也许有人会这样问，但是以上的对话发生在30年前的乌鲁木齐。
当年的我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有一段时间没事时就花点零用钱买盒小磊说的那种桑葚汁喝，自我安慰也算是吃到了桑葚，然而这种局面只持续了几个月，直到我终于发现自己原来更喜欢喝价钱差不多的橘子汁、酸梅汁为止。
“卖桑子啊！桑子啊！大家快来买啊……”某日，我在农机厂篮球场附近闲逛时听到有个小贩这样喊道。他的身边围了一圈人，问价的多，但无人掏钱买。“这个是桑子吗？”有人问。“对啊，也叫桑果，你要不要来点？”小贩说。但一问价钱后，那人就摇摇头离开了。我可以百分百地肯定，小贩所说的这种紫红色的“桑子”“桑果”就是桑葚，只是那时我还是个穷孩子，根本买不起，那时我14岁。我已经记不清当时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离开小贩的摊位的，无所谓还是恋恋不舍？也许两者皆有——虽然看起来有点矛盾。
等我第一次吃到桑葚的时候已经是2000年了，那年我24岁，是用自己的工资买的。竟然感觉很一般，味道倒是和当年喝的桑葚汁有点像，只是口感差远了——就像你先喝过椰奶，后来再吃新鲜椰子的那种感受。没想到这么些年来心心念念想吃却一直没吃到的桑葚竟然是这么普通的味道，我宁愿多买些更便宜的菠萝、芒果来吃，对我而言，那样的口感倒是更好些。
年龄的增长其实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许多中老年人往往对此非常排斥，甚至讳言这样的话题，然而我倒是发现它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年轻时你魂牵梦绕想要得到而得不到的某件东西，如今白送给你，你都不怎么想要了。现在对于桑葚这种水果，我基本上也是这样的态度。
转眼间定居上海已有二十多年了，其间我吃过不少曾经买不起的东西，许多小时候没见过的水果已经引不起任何购买兴趣了。每年桑葚上市的时间都很短，路过水果店时，我往往会看一眼它，多数时候不会去买，结果几天后有点想买时已经落市了，却也不感到可惜。对于这种葡萄大小、有的酸、有的甜得正常、有的甜得像在糖精水里泡过的水果，我早已没有了30年前的兴趣，只是偶尔想起才买点回来尝尝，一年里也吃不了几次。老婆和孩子对这种水果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喜好。每当吃桑葚时，我感觉吃的不是水果，而是儿时的记忆，或者说是一种情怀。
今天上午，我在后街买了一盒桑葚，12元一斤。回来后拿出一个大盆，往里面灌上半盆清水，再加了些面粉，把桑葚放到里头泡了一些时间，然后再用清水洗了三遍。这样能洗掉桑葚上许多肉眼看不见的脏东西，洗草莓时也可以用这种方法，光用清水是不行的，这招是从报纸上学来的。不过这种水果有个缺点，就是着色性或者叫染色性太强了，吃完后手上容易被染上紫色，还不太容易洗掉，讲究点的话，可以戴上一次性手套再吃。
我买的桑葚
以前我觉得鲁迅先生是很有口福的，因为他在那篇文章中写道：“如果不怕刺，还可以摘到覆盆子，像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球，又酸又甜，色味都比桑葚要好得远。”冲着他的这句话，我也买过几次覆盆子，的确如他所说。然而时间一长，就觉得不过如此。对我而言，这种水果是吃亦可，不吃亦可，吃不到时绝对不会想念的。也许是年少时没有这种味觉记忆，现在年龄大了，吃到以前没吃过的再好吃的东西，也不会感到兴奋了，更不会总想着再多吃几次了。
“覆盆子长啥样呢？你见过和吃过吗？”已经上初中的女儿学了《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这篇课文后这样问我。“就是树莓啊！”我懒懒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