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忆中的父亲 一曲回忆杂谈 向父亲节致敬

苏轼在《定风波·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中有两句诗词，“万里归来颜愈少”和“此心安处是吾家”，这两句中透出来的乐观和生活哲学，用来形容父亲再恰当不过。

我的父亲是个农民，与千万个父亲一样，却又显得与众不同。父亲的一生跌宕起伏，大起大落的人生，让父亲曾经跌至深渊，最终，父亲还是那个曾经的年轻人。

01

儿时的印象中，父亲是个新潮的人，也是一个敢于吃螃蟹的人。

父亲是59年生人，他的童年并不幸福，经历过太多的苦难。在他8岁时，奶奶因为成分问题，总是被批斗，经受不住折磨的奶奶选择了结束生命，幼小的父亲经历了丧母之痛。

在我的记忆当中，父亲从没主动提起过奶奶，想来这件事在他的心里留下了难以愈合的创伤。爸爸小学毕业后，便当了学徒，学习木工，学成后，开始接触外面的世界。

母亲说过，父亲年轻的时候很新潮，烫卷发，穿着喇叭裤，太过时髦的造型一度被认为是不良青年。当父亲向外公外婆求娶我母亲时，被拒绝了。能抱得美人归，他还是颇花了心思。

成家立业是一个男人避不开的话题。男人结婚多少还是有些变化的，父亲也不例外。至少他从外型上有了改变，变得内敛、踏实了。然而，父亲的内心，始终是那个逐浪的弄潮儿。

当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向我们那个小山村时，父亲不顾家人的反对，开始学做生意。靠着他敏锐的洞察力，他觉得木料生意会是一项很有潜力的事业。说干就干，他独自一人前往罗田大山深处，寻找货源。

木材拉回来没多长时间全部售空，然而，火爆的生意却没能长期经营下去，因为父亲不擅经营，亏本了。

不服输的父亲，又开始捣腾木炭的生意，结果自然是亏了。不得不说，父亲的商业触觉很敏锐，他选的行当都大有潜力。

几经折腾家底被折腾光了，还欠下巨额的欠债。父亲似是被挫折压垮了，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父亲虽不擅经营，但他趟出来的路，有人在他的基础上做得风声水起。对此，父亲虽然不眼红，但心底多少有些失落。

父亲可以说是我们那里第一个敢于打破常规的人，在别人还犹豫不前，他却认定了方向，果断前行，不怕前路有多难。在这一点上，父亲为我们打了个样。

02

少年时期的印象中，记忆深刻的烙印是父亲背包远去的背影。

父亲生意失败，留下将近万元的巨额的欠债。90年代初，在我们那个小山村全年人均收入大概500元左右。这巨额的债务就像是一块巨石，压在全家人的头上。然而，就在这样的情形下，父亲还沾上了赌博。起初父亲可能妄想通过赌博来还债，结果反倒是欠下赌债。

对于父亲赌博，让家庭雪上加霜的事情，我后来曾问过父亲，他一脸惭愧的说，自己鬼迷心窍了，觉得赌博来钱快，企图通过赌来还前债。此后，他还一再告诫我们姐弟千万不要学他，不走正路。

因为父亲无力支付赌债，要债的人便跑到我家，搬走了家里值钱的东西以抵债。自此，母亲与父亲经常因为钱而吵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面对一贫如洗的家，还有嗷嗷待哺的我们，母亲也是崩溃了。

庆幸的是，父亲终于振作了起来，他与母亲商量，他外出务工赚钱还债、养家，母亲在家务农，照顾家小。自此，父亲重拾起他丢失的手艺，从山村走向城市，到过武汉、去过山东，到处揽工做活。

记忆中父亲总是在农忙时节回来，与母亲一起忙家里的农活。节假日偶尔回来，给外婆家送去节礼。父亲回家，对于我们姐弟而言总是高兴的，一是能见到父亲，以解思念之情，二是父亲总会带些好吃的，以满我们的口腹之欲。

离别总是伤感的。整个青春期，于我们最重要的父亲，却是缺位的。但是，生存的压力是现实的，亲情和生存总是难两全，父亲也是为难的。少时不懂父亲的难，对于父亲的离开，总是颇不理解。

父亲大概也是知晓这点，所以，在离开的当天早上总是早早起床，独自离去，尽量不让我们看见。然而，看着父亲背包远去的背影，落寞之情跃然而上。

03

现在的父亲，是一个自强不息的手艺人，凭借手艺和薄名，仍然在奋斗。

而今的父亲，已至耳顺之年，我们姐弟也已走入社会，父亲原本可以休闲养老，但他仍选择自立自强。他说，老了更加不能闲着，闲着人就要废了。

父亲靠着自己的手艺，从摆摊等人挑选的揽工汉，慢慢熬成别人主动请他，凭借是他踏实、负责任、活好。从年轻时到现在，父亲一直没有停止过奋斗，在城市讨生活的他，比一般的手艺人更注重更新自己的技艺。

父亲靠着自己精益的手艺，在家装的行当中闯出些薄名，在房地产行业火爆的时候，找他装修的人更多了。对于这一切，父亲是高兴的，但始终保持清醒，他知道自己一旦没做好，他在这行业也到终点了。

父亲很是注重质量和售后服务。一个小小的举动，引发了质的变化，更多的人愿意相信父亲，将房子的装修交给他。

父亲常常对我们说，做人做事要有责任和底线，不要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失了本心。人一旦丢了信誉，再想找回来就难了。话糙理不糙，父亲将他的处世哲学倾囊相授。

这两年，因为市场经济的原因，父亲能接到的工程变少了，他为此焦虑不已，我们经常劝诫父亲说，他现在已经不再年轻了，需要休息，工作少了正好可以休养身体。

而父亲仍选择外出工作，寻觅几天后，父亲说找到工作了。他调侃道，从包工头又成为手艺人了。话里没有遗憾，有的只是能工作的满足与充实感。

父亲的老年生活同样精彩，在工作之余，还有三五老朋友约在一起，喝茶聊天，打麻将。母亲总说父亲的朋友都是一群猪朋狗友，与父亲“臭味相投”。

父亲对此却说，人不能没有朋友。但是，交友要谨慎，人品不好的不能引以为友。父亲就是这样，他不会对我们讲长篇的大道理，总是在恰当的时候，为我们保驾护航。

父亲这一辈子经历太多的人情冷暖，走过弯路，做过错事，他没有放弃过自己，始终为我们撑起一片天。父亲的身上优点和缺点同样明显，年轻时爱玩、赶时髦这一特点，依然保持如初。

父亲，仍是父亲，不管是哪个时期的父亲，尽管父亲可能不是我心中理想的父亲，但，他仍是我最爱的父亲，他在某些方面仍然是我学习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