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满园”杯“我眼中的芦水湾”作品选登四十六」文学类作品 心泊芦水湾

民国学者罗家伦在《五云楼远眺》中赞美有“塞上江南”之称的张掖时说：“绿荫丛外麦毵毵，竟见芦花水一湾。不望祁连山顶雪，错将张掖认江南。”于是，“水一湾”的具备了“国家级旅游度假区”的“张掖芦水湾旅游度假区”在我的脑海里便成了神往之地；但基于时间和别的原因，一直无缘去看。

一个阳光金红的秋日傍晚，百无聊赖，只身前往有“地球之肾”称呼的张掖芦水湾大湿地，想第一次目睹大家久已看惯的湿地风采，以抖落自己内心的烦躁和抑郁。

身处苇荡中，于栈道上寻一静处，独坐长亭。眼前是叶已半落的枣树、树皮皲裂的壮柳以及一些杂树，脚下是脉脉的水流。三五只芦雁在水面或悠游或低翔，极尽嬉戏；水面上留下它们飘忽不定的身影。几只野鸭颠着脚，摇摆着身子，扑棱到苇塘里捞着鱼虫。各色野花盈动着枝腰，氤氲着暗香，尽情地品尝着累累季节的每一个充盈和喜悦。在苇天相连处，凌虚翻飞的不知名的小鸟身披美丽的霞衣俏调地抖展双翅，咯咯咯地一笑冲天，如满心欢喜的小姑娘脆生生的嗓音，舒展、无邪。栈道上一苍苍老者，驻足四望，尔后高绾袖口，佝偻着腰，身挎塑料袋，迈慢悠悠的步子，边捡垃圾边哼老调，蜡雕般皱纹的脸上，洋溢着自得与舒心。晕色余晖斜入苇池，将芦水湾旅游度假区浸染成一幅灿灿的油画。

当几个步履匆匆的游人的戏语之后，芦水湾很静，连空气中舞蹈着的苇花苇叶的声响都能感觉到。纯净温润的土地、自由生长的蒿草、弯弯曲曲随性而流的小河、惬意地冒着泡泡的沼泽，它们在红晕下或平展或直立或弯腰或呼吸，姿态万象，酣畅淋漓。

目光回收了芦水湾的景色，秋千般的心谷舒缓了些许。花柳禽鸟、细流沼泽、飘零落叶、自由之风、宁静晚霞……这些一向被我视为司空见惯的东西，却突如小石子投入心灵的港湾般，波起涟漪阵阵——它们没有心计，没有阴谋或阳谋，朴实，简单，平淡，真诚，永远是来自万物初始的自在之物。这些最易忽视的本真的自在之物不需要华装丽服的我们去刻意追逐，但却是我们毕其精力而刻意追逐的原点。也许正是它有丰富的内蕴才能使人感到它的至真至善至美。这样的美来自于内在，它拥有一切，却不想拥有任何，自性作为，不昧因果，全然一种透彻，洒脱。

这时我才遽然醒悟，人生之快乐莫不如是，人生之纯粹莫不如是——只需要满眼的水湾，自性的芦苇，如醉的酡红……

身与心的原生态，本是人类梦寐以求的境界，一如这芦水湾的原始风情，可人们总是不愿脱去世故的铠甲。在浮躁悬空如蚁逐膻的现实中，蝇头微利每每将人们扭曲成各种苟且偷生状，以适应他人纷纷，纷纷他人的圈子，然而人们自身却从未察觉其中之哀。当岁月的流水无情地在额头上冲出道道沟壑时，想去洗厚厚的污垢，已是时过境迁，空留嗟叹！不如在闲下来的时光，让心灵随着这湿地在水上流淌，在空气中飘荡；还有什么比这更美的人生佳境呢！

回首日影中的芦苇荡——柳叶芦花秋瑟瑟，萧疏而不颓败，本真而不失生动——那是一种不需要任何点缀的洒脱，那是一种不在意一切世俗繁华的孤傲。好喜欢这样的景致！

此时，一缕秋云从芦水湾上空寂然飘过，澹澹然，悠悠然……

默然与湿地相别。如流的游客进进出出，然而又有几人与你相知？就像觥筹交错的宴饮中，许多人面对面坐着，彼此倾吐着对对方的钦佩与仰慕，然而时隔不久又生疏与冷漠。而此时此刻，我也是尘俗之一员，一样的行色匆匆，一样地没耐心懂你知你，就像没有耐心去懂我知我一样；亦如所有来赏者，也许只是为了掠美与赶潮，也许只是为了消弭苦闷与烦躁。

当然，为了那份孤云独去闲得悠然，为了那份云深不知处的超然，我也许还会来，因为在你的怀抱里才能听得到地球最优雅的心跳。但，也或许，再不会来，任自己化为天宇中的微尘一粒，从今抛开，彼此相忘于江湖……(甘肃省张掖市第二中学教师 保世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