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牧歌之：母亲卓玛总是忙碌的 而她越忙碌的时候越喜欢唱歌

“东边的草地上哟次仁拉索，姑娘仁增旺姆次仁拉索；姑娘仁增旺姆次仁拉索，心地善良贤惠次仁拉索。”

母亲卓玛总是忙碌的，而她越忙碌的时候越喜欢唱歌。

刚收拾完毡房里吃早饭时留下的锅碗，她又牵过花牦牛挤起奶来。花牦牛温顺地站在太阳下，鼻子喷着粗气。尾巴骄傲地来回扫动着，把那些想占它便宜的绿头蚊子一个个扫落到了地上。庞大的闪着亮光的奶头下面，随着卓玛熟练地翻动着的手，两股粗壮的白线撒着欢儿唱着歌落进了夹在她腿中间的铁桶中，“吱吱，叮叮，吱吱，叮叮。”花牦牛听着这美丽的歌儿似乎快要睡着了。

小扎西也喜欢看母亲挤奶。不光是母亲挤奶时悠闲、安详的神态，还有牛奶唱着“吱吱，叮叮，吱吱，叮叮”的歌儿，单是母亲嘴里唱着的藏歌就让小扎西陶醉的了。

“西边的树林里呀，次仁拉索。姑娘仁增旺姆，次仁拉索。”

母亲的歌声不是像雄鹰般直上云宵的高亢嘹亮（那是在草原赛马节上那些藏民女孩子的嗓音），也不是风吹过草地般那样深沉浑厚（这是爷爷在毡房里唱歌时的歌声）。母亲的歌声像黄莺鸟一样婉转轻灵，也像下雨天时小雨点轻轻落在毡房上时的低声细语，更像暖暖的春日阳光下躺在草丛中时微风轻轻吹过耳边时的柔润温顺。

小扎西呆呆地蹲在母亲的身边，听得眼睛都要流出泪来。

这个时候，他总会问一些傻傻的问题。比如歌里的姑娘“次仁拉索”是谁？她长得好不好看？再比如伟大的格萨尔王的母亲，也会不会像他的母亲这样唱出这么好听的歌儿来。爷爷说香巴拉女神住的地方有一年四季长绿的青草，甜美的牛奶，还有会飞的仙女，那么仙女们也会唱歌了，她们的歌声是不是也像母亲这么美呢？母亲是不是香巴拉女神的仙女？如果母亲是仙女，那自己岂不是仙女的儿子？

今天的小扎西也不例外，他的问题总是一个接着一个，而且层出不穷。可母亲听完后像往常一样只是回过头来浅浅一笑——她都腾不出手来抚摸一下儿子红润的脸，只能继续用歌声回答他。

“当你的光辉洒落在草原上，格桑花儿吐出了芳香。我们的身体插上了翅膀，迎着你金色的光芒，多想飞到你的身旁。太阳啊，太阳，当你落下的时候，你知道我的心是多么彷徨。。。。。。。”

“你迎着太阳飞向远方，我看着你离开的方向。月亮下我唱起歌儿，日夜祈盼着你回到家乡。雄鹰展开了翅膀，青草绿了模样，可是我的爱人呀，为什么还没看到你可爱的脸庞。。。。。。”

小扎西索性躺在草地上双手抱头，眼噙泪水听着母亲动人的歌声。天上的云彩像羊群一样热闹，一会儿聚到这里，一会又聚到那里。还有一些不安份的小块头云彩独自跑了出去，撒着欢儿玩了一会又回来了大家身边。微风轻轻吹过，野花散发出阵阵芳香，伴着母亲的歌声，小扎西看见了雄鹰，看见了太阳，也看见了美丽的仙女，可就是没有看见冲冲嘎嘎的身影。他这才隐隐约约感觉到母亲的歌声有了淡淡的忧伤，她唱着盼着回来的“爱人”，也是他和爷爷盼着念着想看到的。他也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眼睛里突然涌出了眼泪。

爷爷老达瓦朝着嘎子峰磕完了长头，又去给东边阴坡岭上的敖包上煨了桑——这是他每天雷打不动的礼佛仪式。是的，这是一种仪式，看他虔诚的眼睛和已微微弯曲的双腿就知道，这是一种比天空还要宏大，比草原还要辽阔的生命仪式。

回来后拿起奶瓶灌了满满一瓶子新鲜牛奶，坐在毡房门口抱起小羊羔喂了起来。今天的小羊羔好像不太听话，在他的怀里左扭右歪，死活不含奶嘴，脸朝拴着它妈妈的方向“咩咩咩”叫着。

小扎西翻身起来，从地上拔了几把青草轻轻走到爷爷身边，把草放到小羊羔子嘴边。

爷爷轻轻一笑：“这羊羔子就像你几个月大的时候一样，它没有吃青草的牙，也没有能准装下青草的肚子，只有喝了牛奶才能长大。”

“那他为啥不喝奶？是今天的奶不甜吗？”小扎西有些困惑。

“可能是肚子不大舒服，闹啥毛病了。你去拔一些瓶瓶花来，咱们给小羊羔子治病。”爷爷用粗糙的双手抚摸着小羊羔的肚子，对小扎西说。

小扎西答应一声，一会就拔来了一把瓶瓶花。瓶瓶花也叫打碗花，长得像张开了大嘴里奶瓶子一样，有红的，也有白的，好看极了，草原来上处都是。

爷爷接过瓶瓶花，放在嘴里嚼碎了，再吐出来放在手上，另一只手轻轻掰开小羊羔子的嘴，把碎草放了进去。小羊羔像知道是在给它治病一样，竟然全咽了下去。

小扎西露出愉快的笑容，他不用问爷爷都知道，小羊羔的病肯定给治好了。因为爷爷懂得很多，他懂的知识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没有一件事情能难住他，没有一件。对这点小扎西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