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华:中秋节的感恩(散文)
大舅文化不高,但是有着江湖上的睿智,年老之后,经常可以一针见血地看待社会上的问题,又可以很清醒地指导年轻人的未来道路和具体做法。大舅经常说,你现在做的对的,将来不一定对;现在是错的,将来不一定错。你的把眼光放在十年之后,五十年之后,一百年之后。每次听到这里我心都要被震撼一下。我对我大舅是又尊敬又爱戴。大舅前些年有一大片梨园,每到成熟时候就招呼我们去摘。如果不去,他就着急地送来。
大舅少年支撑起一个家庭,出苦力,照顾弟弟妹妹,让弟弟成家,让妹妹一个个出门。即使我妈已经五十多了,因为她有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大哥在,她心里就舒坦。大舅确实做到了一个大哥的责任和义务。大舅是好样的。
我家盖的房子,大舅带着娘家人来帮忙。我家麦收劳力少,大舅就让表哥来帮忙。我家穷,大舅就送来猪仔,让我妈养着,从不提钱的事。大舅说劳力少就养一头驴,于是我爹就从我大舅家牵来一头驴仔。家里缺钱了,大舅就送来。
我九岁那年,姥姥瘫痪在床上。住在我们家,大舅是天天伺候我的姥娘。临终,姥姥临终也就跟前有大舅和母亲二人。还有一个小小的妹妹,出生不久,还有一个九岁的我,惊得目瞪口呆。
依然记得那年中秋节前,家里当然是一贫如洗,不曾准备任何过节食品。我爹不操心这些事,有口饭吃就行,一点也不注重形式和小孩子的过节心里。我娘是能省就省,邻家的大娘都劝我娘,过节的时候给孩子包饺子,别人家买肉,咱们家就是不买肉,素饺子也是饺子。我娘口口声声答应,就是不肯包。每到秋季,我们孩子一样当大人使唤,大人当牲口使唤。
记得那日午后,我和弟弟在家,母亲那日也在家。忘记了我们做什么活计,反正那日偏偏反常地下晌了。我在农田里的活,累的喘不过气,半醒半睡地倒在床上,弟弟则营养不良样子,一脸削瘦蜡黄,也歪在椅子上打盹。母亲也不舍得休息,就和面,擀面,也不舍得买手工面条吃。
屋外的有咚咚的沉重脚步声,我大舅一声吆喝,大踏步就进了屋子。我从床上醒来,我见大舅肩膀上扛着一尿素袋子的大脆梨进来。大舅找了个地方,就把一袋子梨放在地上。粗粗地喘气。我娘面也和好了,手指上还粘着面粉。我娘高兴地说,你咋来了。我大舅依旧红着脸,大嗓门说话,“是不是又没有置办东西?”大舅眼光扫扫家里的东西,知道自己猜测的对了,“过节了咋地也得吃点好的,别的没有,就送一袋子梨吧。”我娘说过十五的月饼,大甜梨。月饼不曾有,有了甜梨过节也有氛围了。
大舅和我娘说着什么话我记不住了,我和弟弟急急忙忙揭开袋子,甜梨有的被阳光晒的金灿灿的,皮特别薄,汁液也特别甜,凉丝丝的,脆生生的,特别好吃。
我就和弟弟围着袋子就吃起来,我记得吃了六个。梨的皮也不削。我过去苹果梨都不曾大口大口的吃过,更不舍得削皮,削皮了吃的东西又少了一层。所以连着皮都要吃下去,果核也要啃得很小很细才算完,一点都不舍得浪费。
如今大舅早已不种梨树多年,大舅早已年老,很多事情已经力不从心。大舅依然是我大舅,每次到大舅的名字叫南刘村的村子,我都腻歪在大舅家里,即使有三舅喊我去他家吃饭,我也要借口在大舅家说话,吃饭,逗留。大舅每次都要给我带上枣子,绿豆,花生,红薯等作物。夏天就带上甜瓜,西瓜等食品。
大舅爱喝酒,我有时候就攒上好酒,给大舅送去。大舅见我去了也舍得把自己珍藏的好酒拿出来喝掉。大舅心里旷广,心怀豁达,不记仇,心怀感恩。我愿意和大舅一起聊天,大舅心底的沧桑和智慧,常常可以启发我。
那年大舅住院,我白天没有时间,我就晚上去陪床。聊聊天,说说笑话,但是一到九点,大舅就生气似的赶我回来,“我能动,不用你们陪。就是你们闲了在我这里坐一会我就高兴了。”大舅不认识字,大表哥有残疾,我就承担起大舅的医院业务的办理和农合报销的办理。每一次为大舅办事,我心里就舒服。
我的大舅年纪已经大了,我大表哥也有残疾。去年,大舅说你有门路给你哥哥办个残疾证不。当时我不认识相关办理残疾证部门,但是我还是一口应承了下来。我带着大表哥照相,体检,一路下来。还是很顺利。
因为这一袋子梨,我们度过了那一年的中秋。每一次遇到困难,就是亲人在第一时间在你身边。每次遇到中秋,我就会记得大舅那一年送来的一尿素袋的甜梨。那梨的香味已经铭刻在我的脑海,让我多年之后,依旧心怀感恩,心怀大舅的仁义和照顾。
大舅之恩,一生都不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