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水利70年④」三门青蟹甜不甜？背后的故事却催人泪下！

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 陈栋 施雯 詹程开 文/摄 通讯员 吴霞

秋风起，蟹脚痒。

青背、黄肚、金爪、绯钳的三门青蟹我们久闻大名，它壳薄、味甜、肉细嫩，是一道与众不同的蟹中美味。

去过“中国青蟹之乡”三门的朋友知道，沿着海塘大坝而建的，全是连片的青蟹养殖塘。

其实，在1997年之前，三门当地盛产的是棉花和柑橘，基本没人养殖青蟹，为什么会如火如荼地发展出今天的产业，它的背后，是一段催人泪下的故事。

今天，浙江省水利厅与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联合推出的“激流勇进——浙江水利献礼新中国成立70周年”大型主题报道，要和您说说浙江人“砸锅卖铁”建海塘的事。

1】当年那几个大浪将泥塘坝推平，全县经济相当于倒退30年

旭日初升，金色晨光遍洒大地，让矗立在浙江三门健跳镇六敖连心塘上的纪念碑熠熠生辉。

登堤远眺，塘外，千亩滩涂美如画卷；塘内，昔日沧海终变桑田。

“今年内塘租金涨到4600元一亩嘞，三门青蟹行情也不错，中秋节的时候，塘边收购价卖到80多元一斤。”

站在自己亲手筑起来的海塘上，六敖镇村民林咸荣聊起了今年塘地租金和本地小海鲜的市场行情。

“如果没有脚下这道集全省之力建起来的连心塘，当再次遭遇1997年那样的强台风时，三门一定会变得千疮百孔。”

正如村民所说，地处东南沿海，浙江洪涝、台风灾害频发。自然灾害强大的破坏力，一度成为浙江百姓的“噩梦”。

连心塘，原名六敖北塘，始建于上世纪60年代泥垒的赤膊塘坝，塘坝毁于9711号强台风。

1997年8月18日，农历七月十六，这一天在三门人的记忆中都是灰暗的。那天21时30分， 台风、暴雨、大潮三碰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蟹乡，风速每秒达51米，风力14级以上，过程降雨量376.4毫米，最大降雨量达559.4毫米，潮位高达7.5米，超过警戒线2米，比历史最高潮位高出1米多。

三门健跳镇中街村村民林咸丰对那一夜记忆犹新。

“那时候我们这里经济薄弱，海塘坝都是附近的村民自行修建的。”

林咸丰记得，筑堤坝用的是泥土和石块，用泥土堆积成形，然后周边用石块压牢。

“这种泥塘坝对抵御一些小的潮水和风浪还可以。可当年那潮水大大超出预期。我只记得潮水铺天盖地压过来，泥塘坝瞬间瓦解，海水顿时倒灌进三门，地里的棉花、柑橘全淹了……”

虽然时隔20多年，但提及当晚的遭遇，仍能在林咸丰的眼中读到恐惧。

“这是三门建县以来经历的最大一次台风，受到打击最为沉重的一次。那天，全县147公里一线海塘坝，决口1022处，蛇蟠塘、下栏塘、虎门孔塘、红旗塘等15条40公里海塘坝几乎全线倒塌，二三线海塘坝更是溃不成堤。满眼望去，汪洋一篇！”三门县防汛办主任孙志俊说道。

此外，三门县的水稻、橘园、养殖塘等几乎全部都遭受毁灭性打击，仅这一场台风，全县直接经济损失达22.19亿元，间接经济损失无法估计，而在1996年，全年财政收入仅为7000万元，相当于30多年的财政积累化为乌有。

事实上，不仅三门，“9711”号台风曾重创浙江，共毁坏了浙江770余公里的海塘，直接经济损失198亿元。

2】“砸锅卖铁”还全县安宁，众志成城修百里海塘坝

大自然给的这一课让当地人意识到海塘的重要性。

重建一条“过硬”的海塘坝，是保护三门最重要的防线。

然而，按照当年的造价，修建1公里50年一遇标准的海塘需要400多万元，全县搞这么一条标准海塘至少需要6个亿。这对于当时的三门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宁愿干死，不愿等死”“宁愿平时出力，不愿灾时流泪”“以今日苦累，换千秋安康”……同年11月初，这样的标语、横幅在三门沿海地区随处可见，三门湾畔绵延100多公里的一线海塘坝上，劳动号子此起彼伏，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景象。

资金不够，怎建海塘？

“台风刚过的8月19日，三门县委、县政府就决定三年内，不建办公楼、不买小汽车，过紧日子修海塘。三年里，县6套班子领导每人每年捐资1000元，县管干部每人每年捐资800元，行政企事业单位职工每人每年捐一个月工资。”

时任三门县六敖镇水利委员会副主任林咸荣回忆：当年全省标准海塘建设现场会在三门召开，提出用3年到4年时间，把沿海防御能力偏低的1000公里重要海塘建设成高标准海塘。

“砸锅卖铁，也要把标准海塘建好！”

省级机关3万多名干部职工自愿捐款3000万元投入海塘建设，与三门人民共建“连心塘”。

那时，三门全县80多个机关单位，近2000名党员干部，自带粮食、被褥、工具参加海塘建设，每天早上6时许出工，晚上天黑后收工；各个乡镇（街道）以及村里的党员干部也全部参与建设；许多群众也加入到了义务修塘堵缺的行列。

受地理条件限制，浙江东部沿海海塘不仅容易受台风暴潮影响损毁，建设难度也非常大，需要克服海洋水文条件恶劣、地质地形复杂、技术难度大、工程量大、费用高等难点。建设过程中，还要考虑抢潮施工、度汛安全等因素。

为了解决这些技术难题，浙江水利人没少花心思。“不怕苦干，只怕白干。”吸取历史教训，各级水利部门组织上千名工程技术人员、上百名监理工程师，巡回检查，严格把关，科学施工，确保工程质量和建设进度。在这场战役中，他们是守门员，是海塘质量的重要保证。

“当时，在浙江省水利河口研究院建了一个试验大厅，模拟台风和潮水的强度，来测试海塘大坝模型的承载能力。”浙江省水利厅运行管理处处长赵法元说。

赵法元说的，在《决胜千里——浙江省建设千里海塘纪实》中也有记录。“沉闷的风声在全封闭的实验室内迅速弥漫，平静的水面瞬间起了波浪，渐渐地便出现潮水。只见潮水越来越来，朝着模型海塘大坝猛烈冲击，激起了一次又一次汹涌的浪花……”

正是在这个实验室里，完成了全省最危险的海塘大坝之一——舟山岱山拷门大坝模型试验，彻底解决了拷门大坝屡修屡毁的问题。

斗转星移，寒暑易节。通过3年的努力，到2000年底，一道长达147公里的 “海上长城”，成为了三门人的“生命线”“幸福线”。

3】“海上长城”渐苍老，蟹乡三门海塘迎来大修

如今，沿岸村民将海水引入连心塘内，搞起了小海鲜养殖，在海塘的庇护下，“靠天吃饭”的风险大大降低。“小海鲜养殖业等产业的兴起，让家家户户的收入，比海塘修成前，翻了三四倍。”三门县健跳镇原盐灶村党支部委员丁可南说。

据了解，标准海塘建成后，相继经受了0414号“云娜”、0509号“麦莎”及0515号“卡努” 等台风暴潮的考验，做到了“漫而不决，冲而不垮”，发挥了显著的防台减灾作用和效益，也由此结束了沿海受台风大潮侵扰的痛苦历史，但“三门精神”却得到了很好的传承。

在社会各界努力下，到2002年底，浙江省共建成标准海塘1280公里，筑起一道雄伟的“海上长城”。

“现在沿海比原来安全多了，以前我们这里都种棉花、柑橘，经济效益一般。经过海水浸泡的土地盐碱化，也不再适合种植以前的作物，县里就引导我们在内塘养殖三门青蟹等小海鲜，我们的收入高了许多。”村民丁可南说。

22年过去了，当年全省人民心连心铸就的“海上长城”，如今是否还固若金汤？

三门县水利局农水站站长黎周说，由于当时抢险时间紧迫，土方堆砌后，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夯实基础，随着时间推移，不少标准海塘坝出现了沉降和老化的迹象。“县里拨款数亿元，用以对这些海塘坝逐步进行加固和提升，结合水利风景区和水文化建设，将更先进的技术用到海塘建设上来。”

孙志俊说，目前，发现来问题较多的60公里海塘，计划在2020年启动修复工程，对海塘进行加固，打算用三年时间完成这项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