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文网 > 作文大全

写作中那种迷乱的状态 飞升起来的感觉是生命中的亮点

2020-11-19 00:25:01
相关推荐

姜广平:当然,也有人觉得你的语言有时显出非常天才的绚烂,但有时也显得拙劣。你如何看待这种语言水平不一的现象?

荆歌:这叫做言多必失。“说”了三百万字,当然是废话多,无聊的话多,讨人嫌也是在所难免。

姜广平:还是回到《爱你有多深》吧,我是一个喜欢追问意义的人,我很想问一句,教师生涯对你的意义何在?你的很多小说都已经写到教师这一角色了。《平面》写到了,《粉尘》则集中写到了这一类人。教师生涯可供你开采的矿藏究竟有多少?

荆歌:我当了八年中学语文教师,那是我从二十岁到近三十岁的那段岁月。许多人与事,涂写在我生命的白纸上,永远都是那么杂乱而清晰。很难将它们覆盖。教师生涯对我是非常重要的,这个矿藏永远都不会开采完。除了你提到的那几部作品,我现在手头正在写着的一个长篇,还是写教师。写三位男性青年教师的爱情。写了好几万字了,写得很快乐。这部长篇应该是我写得最慢的一部作品。我不着急,慢慢写,从容地回忆着,虚构着。我突然发现,其实人真是渺小得可爱。欢乐与悲伤,成功的喜悦与失败的痛苦,说来说去,也就只是为了吸引异性,或被异性吸引。就像一些小昆虫,像螳螂那样,生下来,找吃的,活了命,然后就是交配了。据说螳螂在交配的过程中,雄性会被雌性吃掉。先吃脑袋,然后是上半身。脑袋和上半身都被雌螳螂吃掉了,雄螳螂的下半身还在继续。直到被全部吃掉。这多有意思呀,很渺小,很没出息,就为了这点事。但换个角度看,又很伟大,很快乐,简直是极乐,过把瘾就死,爱到死!人的状态,是不是也是如此呢?人们或严肃,或调皮,或忙忙碌碌,或无所事事。但在异性相吸上,就是这样。对每个人而言,性几乎是生命的全部,是出发点,也是最后的归宿。是过程,也是目的。就为了这点儿事。既渺小又伟大。悲起来痛不欲生,乐起来忘乎所以。我正写着的这部新长篇,就是写这三个人择偶路上的事情。估计会写成一个二十多万字的东西。

我一点都不觉得教师与别的职业的人有什么不同。他们不比别人崇高,也不比别人委琐。我因为熟悉他们,所以写起他们来得心应手。写他们就是写我自己。我笔下每一个教师的身上,都有我的影子。或者说有着我曾经的痛苦和欢乐,有着我的渺小。那种对待生活认真的样子,非常可笑,但又是常常会令人感动的,叫人扼腕叹息的。

姜广平:教师的意义我总觉得被人曲解了,直白地说说,教师是一种被动的职业,他从来无法选择自己愿意选择的生活方式。所以,张学林一旦选择了其他生活方式,他就成了一个倒霉蛋。

荆歌:我不太明白你的这段话。你说教师在中国,是一种完全被动的职业,这个我能理解。我对中国的教育体制非常不满,但我不怪教师。教师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如果不搞应试教学,不把学生的分数搞上去,不把升学率搞上去,他们的日子就不好过,就会被淘汰出局。要说我对中国的教师有什么意见的话,我倒觉得,他们想出来那些“素质教学”的招,反倒是给学生雪上加霜。学生本来已经负担重到了极点,再来点儿弹琴、学画、练书法,那就是要了他们的命了。他们已经没有一点儿空间来容纳“素质”了。这些话与小说无关,就不去说它了。

张学林原本是一个教师,这没错。如果他甘心于做一名教师,他也许会好人一生平安。但问题就出在他不甘。他到社会上去瞎折腾,倒霉事一桩连着一桩,人也就渐渐变了。如果他安心地做他的教师,结果又会怎么样呢?生活是没有“假如”的。也许我的小说,就立足于一个“假如”。我让一位教师,“假如”离开了教师岗位,去社会上混,于是就有了《爱你有多深》。有了这一个“假如”,这“假如”引出的悲惨的生活,就是张学林的命运。他的命运就是如此。因此在这个“假如”之后,就没有“假如”了。我说了,生活是没有“假如”的。只有小说才有“假如”。他就是一个倒霉蛋,这就是他的命。其实他在当教师的时候,甚至在读师范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倒霉蛋了。他从一出生,就不是一个幸运儿。我觉得这样的人,在我们的世界上,古往今来,是非常多的。至少,倒霉的事儿,几乎人人都会碰上。只不过,张学林是集大成者。我写这样一个人,让他不管是走向东南西北,都遇上倒霉事,这是我对生活的理解。我觉得,人类就是这样的命运,瞎折腾而已。越折腾,越显得可怜。

姜广平:我知道这样看是太简单地为生活归纳或者总结,但张学林的教师生涯,似乎成了一种象征,他的倒霉也似乎是在说,底层也好,边缘也好,其实也包括这一群体。而且,书中的人物关系及命运也是从这一点开始出发的。特别是赵春华与张学林的关系,是一种葬送爱的关系,正是从这里出发的。毁灭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荆歌:不光是底层,不光是边缘,也不光是这么一个群体。我觉得整个人类,命运都差不多。你别看荣华富贵权重一时依红偎翠多么风光,其实每个人的生活,都蕴含着挫折和沮丧。生活是不能去深入思考它的,不能剖析它,否则结论总归是悲观的。爱情也是这样。

姜广平:你对这个人物的定位是怎么样的?对这个人物你有着偏爱吗?

荆歌:张学林的身上,有许多我熟悉的东西。在生活中,这样的倒霉蛋实在是太多了。我对这个人物,说不上喜爱。但我觉得他是真实的。他让我知道,生活着是多么艰难。而这么活着,究竟意义何在呢?但是,没有意义我们就不活了么?

姜广平:想起你的《再婚记》,实际上也都是描写底层的。你对《再婚记》不被看好有点微喟,那么这部长篇应该能够引起更多的关注了。具体情况如何?

荆歌:《再婚记》是我自己最喜欢的一部作品。但是发表之后,一点儿反响都没有。那时候还是在《收获》发的头条。但无声无息。我没有抱怨,只是因此对写作更加感到虚无。你写出了一个东西,没有被人注意到,时间很快过去,两三个月之后,这本刊物就很少有人会去再把它翻出来看了。它就这么过去了。像一个曾经活过的人,死去之后,谁都不再记得它了。也正因为这样,我才更坚定了为自己而写作的想法。它尽管被忽略了,永远尘封起来,但对你自己来说,还是有意义的。至少,你在写作它的时候,那种迷乱的状态,那种飞升起来的感觉,是你生命中的亮点。就像一个默默无闻的人,生前和死后都不会被人记着的人,他的一场恋爱,哪怕是单相思,对他个人来说,还是有意义的。其实希望自己的作品受人关注,甚至希望它不朽,这么想都是很没劲的。关注了又怎么样?每一个时代,都会有许多优秀的写作者,都会产生许多优秀的作品。但是,这个时代过去之后,后人还会知道你呀?一个时代,只会有一两个代表能够相对的不朽。他们会把同时代的所有的写作者,都覆盖掉。至于不朽,那就更靠不住了。宇宙是由火柴头那么点儿大膨胀开来的,胀成今天这么大。当它胀到一定大的时候,就会收缩。最终又缩回到火柴头那么大。当它缩成火柴头的时候,我们的地球在哪儿?我们地球上的图书馆在哪儿?我们的“不朽”的作品又将焉附?

《爱你有多深》和《鸟巢》,受到的关注相对多一些。但是我真的是不太在乎这些了。有一些好评,也许对这本书的销售有些好处。一个写作者,老有怀才不遇之感,那是很不好的,是很不健康的。我在报纸上看到,琼瑶感叹台湾人民已经不喜欢她了,她很伤心。这不是很可笑么?你要人民喜欢你干什么?你老了,东西也没有越写越新鲜,凭什么要人民都来喜欢你?你愿意写,就继续写,不愿意写,就干别的去。

姜广平:从我所了解的角度出发,我觉得苏童那句话非常到位,我总觉得你不应该是一个关注小人物的人。但你所写的苦难主题还真是非常之多,绝不是我第一次所看到的那个风流倜傥的荆歌歌。你何时将眼光投注到小人物的身上的?这是一种写作的自觉,还是一种人生的自觉?

荆歌:我从来都没有写过大人物吧?我只熟悉小人物,所以即使写一个大人物,他还是小人物的德性。我已经说过,在生活中,我是个快乐的人。但我骨子里是一个悲观主义者。我写东西,饶舌,说得口干舌燥,说着说着,就离快乐远了。

姜广平:我曾与你谈及叶弥,我觉得这个人有着小说叙述的激情,而你的作品我觉得故意深藏着激情了。《爱你有多深》便让人有这种感觉,凝重中带着沉痛。

荆歌:其实我才是一个有叙述激情的人。我形容自己写作的状态,是舌头飞卷,像青蛙、晰蜴和蛇。我还说自己坐在电脑前,十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打着,身体好像是不存在了。身体已经离开了我,只留下十个指头,在纷乱地动着,打出一行行字。《爱你有多深》在我整体的创作中,确实有些异样。因为张学林这个人让我轻松不起来,他太倒霉了,我没有办法帮助他。但我一定要把他的故事完整地写出来,让这个人的生活彻底地暴露出来,把他的命运画卷完全展开。其实这样做是有点残酷的。但我觉得我应该这样做。我们不要对苦难守口如瓶嘛。

姜广平:你似乎有两种情结,一是小城情结,一是师专情结。这篇小说的主人公与《鸟巢》里的那群人,都是师专出生了。这样一个独特的人物,肯定有着某种生活的真实。不知我这样猜测是不是正确。

荆歌:是的。生活中许多人与事,都会投影到小说中。甚至有的小说,我在写作的时候,用的干脆是生活里的一些人的真名。这样写起来,觉得更真切,能闻到当时空气中的特殊气息,能感受到这些人细小的表情与动作,以及他们的眼神,他们的呼吸。但作品完成之后,我会把真名全部替换掉。这倒不是怕惹麻烦,而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因为作品里的某人,已经不再是生活中的这个人了。

姜广平:与《再婚记》、《鸟巢》等小说的结尾一样,《爱你有多深》的结尾无疑是神来之笔。我总觉得这时的张学林杀母是一种多么丰富的细节。这时候,我总无法对张学林产生什么谴责。有些时候,人的某种堕落行为是与罪恶无涉的。就像雨果在他的《悲惨世界》的题记中所写的一样。张学林绝对没有罪恶的念头,他也无法使自己罪恶起来。张学林的存在,只能用鲁迅的话来说,是我们的好世界的疮疤。

荆歌:你说得对,他并不是真要杀他母亲。他卡住她的脖子,把她掐死了,完全是一种无意识。他已经彻底绝望了,他没有任何路可走,就来求他母亲。他也知道母亲一定不会帮她,但她非但不帮他,还一步步逼他,她好像是故意要把他逼到这一步。唉,虽然小说的结尾不一定要杀人,把人杀了,小说就结束了,这种套路,是应该受到嘲笑的。但是,张学林杀母,这个结尾,不是我事先设计好的,而是写到最后,他就把她杀了。他杀了她之后,很迷茫地走到街上,连医院的方向都搞错了。而马红正在医院等着他呢。这个人,已经是一个空心人,在太阳底下,影子一样飘走了。

阅读剩余内容
网友评论
相关内容
延伸阅读
小编推荐

大家都在看

在家做家务的作文 安全为主题的作文 我的期中目标作文 记事作文400字五年级 安全出行作文300字 写目标的作文 家国情怀作文题目 作文案例 人物作文素材 丘索维金娜的作文素材 托福作文批改 分享作文怎么写 小猫和小狗的作文 有关环境保护的英语作文 拖堂作文 心有阳光作文800字 我的本领作文400字 詹姆斯英语作文 晒出我的作文 校园里的春天作文500字 夏天的作文250字 英语四级作文万能套用模板 开放的中国作文 作文300字高中 老师作文四百字 母爱的作文300 怎样交朋友的英语作文 关于称赞的作文 我的梦作文600 幸福在身边500字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