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商报专访入围草堂诗歌奖年度诗人尚仲敏:关注社会现实 为人民写诗
上世纪90年代,“大学生诗派”赫赫有名的诗人尚仲敏突然从诗坛消失,投笔从商。如今,经营着一家企业的尚仲敏,重新提笔作诗。
商海沉浮二十年,内心却燃烧着不灭的诗歌情怀。回归诗坛后,尚仲敏再次引发强烈关注。本月,他凭借组诗《时间很紧》入围“草堂诗歌奖年度诗人”。
尚仲敏是一个对诗歌有执念的人。他“固执”地坚守自己的诗歌审美取向,坚持写一种“只和自己有关”、“和人有关”、继而“和人民有关”的诗,一种“简单的诗”,一种人人都能看懂的诗。他试图使诗歌脱离圈子,走向民间,走向大众。他自称是一个“现实主义诗人”,认为诗歌写作必须深深扎根在“现实”的土壤,关注民间疾苦,关心人类命运。他说,将通过持续、不懈的努力,使“为人民写诗”成为可能。
同时,尚仲敏又是一个诗歌中的“环保主义者”。他主张,写诗不要铺张浪费,要有节制,要善于“留力”。一味构建繁复庞大的结构,滥用隐喻和形容词,使语言不再完整和自然。
目前,成都商报记者专访著名诗人尚仲敏,作为“首届草堂诗歌奖年度诗人”候选人之一,他还有哪些犀利的思考与大家分享?
我的诗不容易被模仿
成都商报:此次入围草堂诗歌奖年度诗人,你认为自己的诗作突出重围,有什么特点或优点?
尚仲敏:能够入围这个奖是我没有想到的,我很少参加此类活动,我的诗一经写出,基本上都是在民间传阅,很少刻意投稿或公开发表。当然,我肯定乐意得到这个奖。这个奖的评委基本上都是当今国内诗坛重量级的诗人或评论家,如果能得到这个含金量很高的奖项,我将看作是对我诗歌写作的奖励和鞭策。
总的来说,从语言表达方式上看,我的诗肯定是“口语化”的;从诗歌内核上看,我坚持从个体生命、从和自己有关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事件中捕捉稍纵即逝的诗意。反修辞,去形容词,拒绝过度使用隐喻和意象,应该是我诗歌写作中的最大特点。我试图使我的诗能被不写诗的普通人群所接受和喜欢。看一个诗人是否优秀,他的诗不容易被模仿或复制,应该是标准之一。我试图做到这一点,当我的诗和我的内心历程、思辩高度、自身气场无缝对接的时候,我的就是我的,谁都无法仿制。
和汤养宗一起入围,是我的荣幸
成都商报:你对自己和汤养宗一起竞争年度诗人,怎么看?
尚仲敏:汤养宗无疑是一位优秀和重要的诗人,和他一起入围并竞争草堂年度诗人奖是我的荣幸。
成都商报:你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写诗,20年后回归诗坛,你觉得当下的诗歌写作相较以前有何变化?
尚仲敏:其实,我从未离开过诗歌,我一直在诗歌的现场。和20年前相比,现在的诗歌氛围变得释然和宽容,不同写法的诗人之间更多的是相互学习和致敬。
成都商报:作为一个生意人,平时如何在忙碌中抽空写诗?
尚仲敏:我历来对诗歌充满敬畏和敬仰,这也是我很少在公开场合谈论诗歌的原因。我经常自称是一个“业余诗人”。我常常在等人、办事的间隙,在车上,有时甚至走在路上,突然想写诗了,就用手机键盘把它写下来。我始终认为,诗歌写作是一刹那间的灵光闪现,而不是苦思冥想的结果。
诗歌应该关注现实
成都商报:如何理解草堂诗歌奖提倡的杜甫现实主义精神?
尚仲敏:不管是作为一个人,还是作为一个诗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定会和身边的其他人,和现实社会中的一些事件,和体制中的各种规则,发生关系。诗歌就是这些“关系”的总和。这大概就是草堂诗歌奖提倡的现实主义精神吧。我的诗歌中有两个事件:一是语言的事件,这需要技艺;二是现实中所发生的事件,这使得我最终成为一个叙事性的现实主义诗人。
成都商报:上世纪80年代,你率先提出“口语诗”写作,对五四以来的新诗,特别是“朦胧诗”进行了剖析和批判。几十年过去,你对写诗的态度是否发生改变?
尚仲敏:我在1985年发表的一篇长篇诗论文章中,提出“口语诗”写作,并做了全面论述。过去因为年龄和阅历的原因,我写得比较“紧张”、比较“重”。现在,一切似乎豁然开朗了。在词与词之间,我试图把它们处理得轻巧、灵活。我不再偏执和苦大仇深。不管多大的题材和事件,我希望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这其实很难。把诗写得像诗容易,把诗写得不像诗反而更难。
成都商报:你曾提到诗歌应该尽可能短,写诗要有节制,要善于“留力”,能谈一下吗?
尚仲敏:我不反对长诗写作,但我坚持不写长诗,坚持把诗写得尽可能短。我深知生命短暂、“洛阳纸贵”。作为诗歌的语言,弥足珍贵,就像茫茫沙漠中的一股清泉,怎能随意挥洒?懂得“节制”,也许会使一个诗人变得优秀和伟大。
好的诗人也可能写出坏诗
成都商报:你认为什么是好的诗歌?
尚仲敏:评判好诗的标准是什么?这并非没有标准,标准在每一个读者的心中。一个优秀诗人也可能写出坏诗。杜甫无疑是伟大的,但杜甫也并不是每一首诗都写得很好。什么是坏诗?那种把自己置身于诗歌现场之外,置身于语言事件之外,无病呻吟或有病呻吟,滥用意象和挥霍想象力,吓唬老百姓的所谓“难度写作”,肯定是坏诗。
成都商报:1988年,海子在你家里留宿的故事,一直让读者津津乐道,能否谈谈海子给你留下的印象。
尚仲敏:海子1988年秋天来成都找我,带着很多诗。在我那里住了一个星期左右,每天除了喝点小酒就是谈诗。那是一个黄金岁月,诗歌是我们生活的全部。我记得海子当时穿着一身牛仔服,留着很长的头发,外表时尚而叛逆。我带他见到了成都的诗人,在这些诗人中间,海子很少说话。他本质上是一个内秀甚至羞怯的人。
成都商报记者 陈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