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I跌落神坛学术评价改革路在何方

在科研评价中，“SCI至上”的风气盛行，相关指标已成为学术评价的核心指标，甚至出现以发表SCI论文数量、高影响因子论文、高被引论文为根本目标的异化现象。

日前，教育部、科技部印发《关于规范高等学校SCI论文相关指标使用树立正确评价导向的若干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指出，要扭转当前科研评价中存在的SCI论文相关指标片面、过度、扭曲使用等现象，规范各类评价工作中SCI论文相关指标的使用，鼓励定性与定量相结合的综合评价方式，探索建立科学的评价体系，优化学术生态。不过，也有人担心，不以SCI论文相关指标作为直接评判标准，是否有可能使学术评价陷入向人情与权力妥协的不公平境地。

被SCI支配的科研

SCI(Science Citation Index，科学引文索引)是美国创办的、国内外广泛使用的科技文献索引系统。如同图书馆内的图书分类卡片，通过统计论文的研究领域、方向、被引频次，为科技工作者查阅最新文献、跟踪国际学术前沿、科研工作提供帮助。

很长一段时间内，SCI论文数量、被引次数、影响因子等相关指标成为高校学术评价、职称评定、绩效考核、学科评估、学校排名等评价工作的指挥棒。

“我所在的专业，学院要求必须发表SCI论文，并且影响因子要达到1.0。”南京某高校地理学在读博士于东(化名)向中国商报记者表示，“不过，SCI并非完全代表高水平论文，用我们的话来说，有很多SCI论文是‘灌水文’。”

SCI论文里，也分三六九等。“我们专业把SCI分成一区、二区、三区，一区质量最高，是顶级期刊，能在上面发文章的人凤毛麟角。二区、三区就相对好发一些。”于东告诉记者，如果要完成一篇有点质量、能发在二区的论文，估计要花费两年左右的时间。而“灌”一篇三区的“水”论文，“不到半年就能出一篇”。

于东表示，所谓的“灌水文章”，就是用同样的方法，把以前研究过的东西再放到不同的条件下去做，“换汤不换药，对科研来说并没有什么益处”。

但是，在当前SCI相关成绩是重要学术评价指标的情况下，一些研究者不得不“为了发表而发表”。“没有论文产出，意味着你的学术水平不行，不仅影响职称晋升，还申请不到项目，能招的学生数量也少。我见过有的导师一年只有0.5个硕士生名额，也就是说，两年才能招一个学生。”杭州某高校一名生物学在读博士对中国商报记者说。

高校科研评价中对科研成果、论文数量的重视，使一些科研人员在“做精”和“做多”之间摇摆。于东告诉记者，从硕士到博士的求学过程中，他观察过身边的老师对科研的态度——有的老师宁可花四五年时间，做很多实验，只发一篇自己觉得能有点用的论文。而有的老师更讲究实际一些，“你会发现他研究的面很广，能发很多论文，但是都是浮在表面上，做不深”。

破除“SCI至上”

教育部科技司相关负责人指出了将SCI论文相关指标直接用于科研评价的局限性：一是SCI的本质是文献索引系统，并非评价系统，不能把SCI论文简单等同于高水平论文。二是SCI论文的引用数反映的是论文受关注情况，不能对应于创新水平和实质贡献。三是论文主要是基础研究成果的表达形式，SCI论文相关指标并不能全面反映科技创新贡献，不适用对技术创新、成果转化等工作的评价。

因此，教育部科技司相关负责人表示，在对人才评价、学科和学校的排名性评价、职称(职务)评聘、绩效考核等评价活动中，不能把SCI论文相关指标作为评价的直接依据。

如果破除“SCI至上”，那今后该以何种标准对科研进行学术评价？教育部与科技部在意见中明确，对不同类型的科研工作应分别建立各有侧重的评价路径：基础研究的评价重点是论文的创新水平和科学价值；应用研究和技术创新，则要看其对解决生产实践中关键技术问题的实际贡献，以及带来的新技术、新产品、新工艺实现产业化应用的实际效果；对于服务国防的科研工作和科技成果转化工作，一般不把论文作为评价指标。

此外，完善同行评价也是此次意见强调的评价方式。据悉，同行评价是科研评价的通用做法，不过，因其主观性较强，有人担心因人情或权力产生的关系力量会干扰同行评议的结果。对此，意见指出，要引导专家负责任地提供专业评议意见，不简单以SCI论文相关指标和国内外专家评价评语代替专业判断，并遵守利益相关方专家回避原则。组织实施部门可开展对评审专家的实际表现、学术判断能力、公信力的相应评价，并建立评审专家评价信誉制度。

探索学术评价改革

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储朝晖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中国学界之所以长期以来将论文作为一项重要的评聘标准，核心在于缺乏一套科学的评价体系。

近年来，各种关于学术评价改革的探索在不断进行中。例如，2019年，清华大学在克服学术评价唯论文论倾向方面作出积极探索。新修订后的《攻读博士学位研究生培养工作规定》取消了博士生达到学校和所在学科的学术论文发表要求方可审议学位申请的规定，改为“博士生在学期间学术创新成果达到所在学科要求，方可提出学位申请”，并“由各学科制定学术创新成果要求，不再设立学校层面的统一要求，尊重学科特点和差异”，并规定“不再以学术论文作为唯一依据，激励博士生开展原创性、前沿性、跨学科研究”。

同年，南京林业大学出台了职称评审新政策。在对“教学专长型”老师进行职称评聘时，不再以发表论文数量作为考核内容，而是用教学业绩取代科研业绩，重点考查其教学水平和人才培养的成绩。教龄33年，在副教授职称上停留12年的蒋华松成为校内凭借“教学专长”晋升教授的第一人。

2019年底，国家科技奖励制度改革成果也逐项落地，其中，为遏制“SCI至上”的老难题，2020年度国家自然科学奖提名书将取消填报“SCI他引次数”的硬性规定。国家科技奖励办相关负责人表示，下一步，将全面落实改革重点任务，建立公开、公平、公正的评奖机制，不断促进科技奖励制度的科学化和规范化。

（文章来源：中国商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