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名家随笔散文：故乡的雪

2020-12-02 00:4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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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选自1934年1月31日的《申报·自由谈》。

下雪的天，想到了家。

破浪似的心，没法安排。忧郁的眼睛，瞅着窗外的雪花，一片一片的往下飞。

生命，像飞下得来的雪花。

流浪的梦，迷了的青春的路，孤独的跋涉在这灰暗的人生道上。

又是二年多没回家了。

这已到深冬的时分，身子凄凄的冷，心也凄凄的冷！就是想：家乡的雪，该是一大片一大片地下着，把大地全盖得洁白的了。

我爱家乡的雪，家乡的雪藏有我幼年的春。

然而，家乡的雪，于今渲染了殷红的血！该不要轻轻地忘记那个失去了的自由的家啊！

不能不说是一回伤心的事吧，自从“九一八”那天起，家是破了，家里的人是流亡了，于是我慢慢地把家忘却了！便带着生命的力开始踏着坚步，走向前进的路程上去。

心是热烈地，又在憧憬于未来的光明！

有时，心在微笑而叮咛的私语：快跟着历史的轮子转，转到新的阶级上去！

于是，我在新生了。

我没有家。我到处流浪。我认定一个方向。

孤独地尝到了不少的人生的苦味；这人生的旅途，又是多么长而远呢！

常常受到一点小小的刺激，就怠慢了自己的前进力，这是我的最大的缺点！然而，我可时时刻刻地记着人是要往前走才能够生活啊。

自己已经锻炼成一个过惯异乡生活的人了。可是同时也变成一个忧郁的人了；春天我没有笑，夏天我没有笑，秋天我更是没有笑，冬天我便瞅着窗外的雪花增上一片愁绪！

每当一个深冬来了，我的心就得遭遇一次沉重的病，更对着白雪凄然！

现在，我所客居的青岛冬深了，我的心也沉重的病了！我不禁对着这初雪唱了一回挽歌。

于是，想到了家。

家呵，是已沉沦在成了“满洲国”的东北了！东北的深冬呵，该是多么美丽的雪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