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以及朱自清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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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初中的语文记忆里，没有比《背影》这篇文章更生动的描写父亲了，去买朱红的橘子的黑布褂背影就像水墨画一样，在我们眼前铺展开来。

当时的语文老师给我们讲述为什么父亲选定“靠车门的一张椅子”，因为火车车厢上的厕所也靠近车门，比较方便。我们学生们一个个仰着脑袋，因为我们中间没有几个坐过火车，更不用想象那种轰鸣而过的气势了。黄土高原上的火车轨道已经修了几十年了，修修停停，到现在依然没有挖好隧道，架好桥梁。每次坐火车都得先坐三四个小时的长途车去另一个北方小城。即便这样不妨碍我们当年有声有色地朗读朱自清先生的《背影》，并开始用另一种目光来看自己的父亲。

我们黄土高原上的父亲，没有南方父亲的这份细腻，大都是粗犷的性格。力气大，说话嗓门儿也大，打屁股的时候出手也重。父母结婚时候盖的窑洞，每一块长条石都是父亲从关河里背回来的，在我的记忆中父亲从来就不苟言笑，但他对他所从事的“厨师”工作的专注却对我影响至深。父亲三十岁左右的时候，厨艺已经远近闻名，参加忻州市的厨艺大赛，也常常博得头名。我知道什么都不是天赋，因为他爱琢磨，加上那股钻劲才有了荣誉，那时候县城的食谱书还比较少，只要是看到的他都要搜罗来，一遍遍看，还在灶上做实验，他做的“回锅肉”堪称一绝。那时候父亲总是一身笔挺的中山装，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别看是厨师，他勤快且极其爱干净，不知道称不称上是洁癖，总之他的白围裙上不能容忍溅落上一个油点。记忆中，很多时候父亲大半夜的仍在那里洗他的围裙和衣服……

我忘记了自己怎么就喜欢上绘画的，也许是看着父亲一点点雕刻一只胡萝卜的时候，也许是父亲埋头研究他的菜谱的时候……后来我也遗传或者说影响了父亲的这种专注，但却没有他的勤快和爱干净，直到现在父亲看到我摆的满屋的书画，都想给我收拾的妥妥当当，利利索索。我也忘记了父亲是哪一年开始背不再那么挺拔的，什么时候头发开始变得斑白的。自己成家后，常常和母亲聊天，父亲依旧是寡言的，不多话。因为常年站着做饭，父亲落了个脚后跟痛的毛病，给他买各种膏药，买各种鞋子，依然不能缓解。有人问，父亲节你打算给父亲什么礼物，我最想的还是给父亲买一双穿上舒服的鞋子。

父亲虽然老了，但依然是我们子女坚强的后盾。我印象中父亲的背影，就是那个接近一米八的高原大汉，系着白白的围裙，挥舞着铲子和勺子，就像一位将军指挥他的士兵一样，把各种菜品、调料按照有序的次序倒进炒锅里，然后他的跟前就腾起了一阵饭香和热气。

后来每次读到《背影》末段的那句“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矣”，我就感到一种莫名的酸楚和流泪的冲动。有什么来回报父亲的呢？只能好好经营家庭和事业，让晚年的父亲能多一些宽慰和微笑罢了。

（作者|设计师：刘永锋，生在山西，现居内蒙古包头市。他从晋北的土窑洞走出来，热爱土地、喜欢设计……致力于做一枚有情怀的设计农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