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军：白月光｜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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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之窗：

杨老师终于写完了最后一个数字，将手里写得只剩一丁点的粉笔头放在黑板下的平台上，拍着手的粉笔灰转过身来，清了清嗓子。我清楚，几句路上要小心的安全叮嘱过后，就要放晚自习了。

我再次望了望后排的座位，空空的。今天晚上，火牛子他们没来上自习。

我望向窗外，一片银白色的月光泻下来。月光下，高高的玉皇山黑黝黝的，看不分明。风一阵阵从开着的窗口吹进来，掠来熟悉的收获气息。

可我的心里，没来由打起了鼓。

想起今晚要一个人走过那四五里山路，还要经过两片坟场，虽然有月光，我心里还是怕得要命。

放学了，我跟着王东他们往家里走。月光下的公路，对我们这些刚从一天辛苦学习的六年级学生来说简直就是天堂。有女生同路，男生们夸张地笑着跑着，讲一些自以为有趣的故事，一天辛苦的学习劳顿也烟消云散。只有我，一言不发跟在后边。到前边路口，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想着那长长的、黑黝黝的山路，那一个个离奇的鬼故事，我手心已经出汗。

与王东分开后，我一路小跑起来，口里大声唱着歌。即便如此，我还是听见了自己怦怦的心跳。听大人们说，前边的石垭子路口常常闹鬼，前些年，一个放晚学回家的孩子就在石垭子迷了路，等大人们半夜找到他，他睡在乱草坟场里，嘴里塞满了沙子。大人摇醒他，他说几个老婆婆请他吃晚饭，一桌的好菜。

这故事让我悚然，心跳也更厉害。此刻，清白的月光那么诡异，我觉得四周似乎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身后好像有人跟缀的沙沙脚步声。往前看，那每一枝摇曳的树似乎都藏着一个叵测的东西，正等着我过去。一边飞跑，我一边在心里把火牛子他们几个骂了一千次，他偏偏要在这个时候生病请假，福寿子到外婆家去了，爱琼子进城没回家，李家湾就我们四个人上六年级，害得我一个人走夜路。

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张大了，汗毛一根根竖起来，越走近石垭子，我心里越发憷，我似乎已经听到了那几个绿眼睛老婆婆阴恻恻的笑声，脚步几乎挪不开了。我多么希望，这时候后边会走来一个夜路回家的人啊。

我转身望了望朦胧的山路，没有，什么人也没有。只有一阵阵凉爽的风，轻拂着黑夜。

不怕！我在心里告诫自己，鬼神都是假的，我要像英雄好汉们那样勇敢。我握紧了拳头，在头脑中将以前小说里看过的英雄事迹复习了一遍，心里竟慢慢平静下来。

好吧，往前走！我长长舒口气，抬头看看银白色的月光，它还是那么清澈地照耀着收割的原野。四周寂静一片，山川、禾稼、树林都沉在这银白色的遐想中。已经是残秋了，山谷的风吹在身上，有丝丝寒意。我不觉打了个寒颤，俯下身，捡了块石头在手，望望前面的石垭子山谷，黑黝黝的，啥也看不清。

我深深吸了口气，快步往前走去。

一走进石垭子，月光就给树林挡在了外边，两边林木森森，静得可怕。黑夜给人一份难言的威压，我攥紧了石头，眼望着旁边幽静的坟场，真要有鬼，我也不怕你！

眼看就要走出阴森森的石垭子，下边村庄已经隐然在望，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传过来，我暗自松了口气，正要放下石头，突然一只不知什么鸟儿扑腾着翅膀从身后飞入黑黝黝的林子里。

“谁，干什么的!?”

我一屁股跌坐在地，惊惶的叫声引来了村子里一片狗吠。我战战兢兢爬起来，揉着摔痛的屁股蛋子往回走。此起彼伏的狗叫声，似乎是最动听的乐曲。

走出树林，走进村庄，我又望了望天空那惨白的月光，它那么明亮，那么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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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简介：

李国军，四川巴州人，1975年生，现居巴中，笔名石子舟，四川省作协会员，巴州区作协副主席，巴中市小说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巴中文学》编辑、《巴州文化》副主编。1994年开始发表作品，已在国内数十家杂志报刊上发表文章数百篇，一百余万字，多篇散文入选国内各种选本。曾获第七届四川省文学奖，梁斌长篇小说优秀奖，四川省报纸副刊奖，巴中市绮罗文艺奖，巴州区首届文艺奖特殊贡献奖。

审稿：张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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