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兮|妈妈的端午粽
端午节前,一些商家和网红开始促销各种粽子礼盒,有蛋黄肉粽、豆沙蜜枣粽、蛋黄干贝广式腊肠粽、板栗大肉粽,各种花样,各种档次。
小时候,我以为全世界的粽子都长一个样,长大后,才知道粽子有这么多品种。吃了南北派的粽子,我最喜欢的还是妈妈包的粽子。
妈妈很注重节日,每到端午,就颇有仪式感,包粽子、吃鱼、煮伤力草茶等,忙得不亦乐乎。我最喜欢看妈妈包粽子,有时也会和她一块包。
包粽子看似只有简单几步,却也是个技术活儿。
那时老家流行白米粽,即糯米混红豆,再加蜜枣和白糖。除了红豆是自家种的,其它食材都是提前买好的。
端午当天,一大早,她就去池塘边掐粽叶。粽叶就是芦苇叶,叶面宽大,气味芳香,闻着仿佛回归到了大自然。
妈妈细心又爱干净,粽叶采回来,她总用清水多洗几遍。有时忙不过来,她会吩咐我做,我常常没耐心,为了节省时间,稍微洗一下就捞出来。
她发现后,唠叨我干活不认真,然后再重头洗几遍。
新鲜粽叶不能直接使用,要洗净,经开水煮,待叶色泛黄,再捞出来晾干。
一切就绪后,她把白糖、红豆撒进泡软的糯米里,搅拌均匀,然后开始包。
我坐在对面,看着一片片粽叶在她的巧手下变成漂亮的粽子,很好奇。我学着她的样子包,但粽叶不听使唤,总是散开,糯米撒了一地。
她笑我笨手笨脚,放慢速度给我做示范。只见她灵巧地把粽叶反复折叠,卷成一个漏斗状,把糯米放进去之后,丢一颗红枣在中间,最后用白棉线层层缠绕,再打一个活结,一个小巧结实的粽子就包成了。
包一个粽子,通常用三张粽叶。50张粽叶,大概包15个粽子。粽叶折叠也有讲究,最下面一片先折叠一部分,三片叠在一起后,右侧折叠90度,再往左折叠,最后撑开才是圆锥形。
接下来边放糯米边用勺子轻压,装到一半时,放颗红枣,再用糯米覆盖,最后封口包紧。
经过几番折腾,我终于学会了,但我包的粽子松散,五花大绑,毫无美感可言,妈妈包的则是小小菱角状,很好看。
我有点懊恼,想放弃。妈妈则鼓励我继续包,她觉得我聪明伶俐,学得很快。听了她的夸赞,我顿时来了精神,和妈妈一起比谁包的快。
粽子是用地锅煮的,水开后,空气中飘荡着舒适的粽叶糯米香,沁人心脾。再慢火煮一小时,等到粽叶泛黄,就可以吃了。如果想味道更好,可以泡在水里闷一闷再吃。
我喜欢挑好看的粽子吃,妈妈则吃我包的“丑”粽子。
剥开粽叶,糯米染了些淡绿,清玉一样透明,晶亮。拿一把小勺子,一勺一勺小口吃,软糯香甜溢满口腔。在吃的时候,中间那一块是甜的,边角无味,就要蘸白糖吃。
正如袁枚在《随园食单》中说:“有味使其出,无味使其入。”
由于粽子噎人,粘糯,甜腻,不好消化,容易吃坏肠胃,有时会闹肚子。后来,妈妈就用大米代替糯米,成品看来和糯米粽一样,口感也不错。
成年后,我吃过各种粽子,起初觉得新鲜美味,时间久了,竟越来越怀念儿时的粽子。怀念有阳光的端午,夏风轻拂,绿油油的粽叶在清澈的井水里晃动,怀念妈妈认真洗粽叶的样子。
就像鲁迅先生在《朝花夕拾·小引》中写的:“凡这些,都是极其鲜美可口的;都曾是使我思乡的蛊惑。后来,我在久别之后尝到了,也不过如此;惟独在记忆上,还有旧来的意味存留。”